“大冒险啊”方苒轻挑眉，想了一下，“回答问题本身就是一种冒险。”

司瑾仿佛恍然大悟，眼睛都亮了。

方苒感觉自己现在很像诱骗小孩子的坏蛋。

方苒将手藏到背后，“开始了。”

“石头剪刀布。”

方苒剪刀，司瑾是布。

“我赢了”

“你赢了”司瑾跟着附和。

“我想想啊”方苒看着司瑾，有一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那天司瑾为什么要哭。

方苒一直想问司瑾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问起来感觉格外别扭，问一个陌生人，她为什么要哭，很容易被司瑾当成脑子有病的人。

这个问题在喉咙里悬着，方苒看着司瑾带着醉意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不出来了，不是怕被人当成疯子，而是另一种原因，她也难以言表的原因。

“你……有喜欢的人吗？”方苒开口，带着她也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司瑾仿佛被问住了，怔怔地望着方苒。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换个问题。”司瑾的表现足以说明一切，方苒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

“有。”司瑾移开了视线，神情平静地看着小区门口的花坛，却无端带着几分落寞“很早之前就有了。”

所以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刚刚分手吗？还是其他的原因，她目前尚未可知的原因，

“你这样优秀的人，肯定值得更好的人。”

“真的吗？”司瑾的声音飘在半空。

“真的！他如果不喜欢你，那真是瞎了眼！”方苒话气坚定，仿佛在说真理。

司瑾转回头，目光落在了方苒的身上，一寸一存的上移，落到她表情坚决的脸上“她大概真的眼瞎了吧。”

司瑾的表情温柔又悲伤，方苒更讨厌那个渣男了居然辜负这么好的女孩!

空气无端僵住，方苒想转移话题，她将手藏在身后，“还玩吗？”

“玩。”

这一次，司瑾赢了，方苒等着司瑾的问题也有点好奇她会问什么。

司瑾问出了一个跟方苒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的问题，“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司瑾问完就后悔了，真是醉了，居然自取其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方苒想到聚会上孙一一说的话，脱口而出，“十年前？”

司瑾神色诧异，内心发紧，“你记得？”

方苒没想到司瑾居然记者，她第一次觉得她应该记得跟司瑾的相遇“之前碰上的一个朋友，她记得。”

司瑾的表情看起来无所谓，她笑了一下，带着调侃“两个当事人都不记得的事情，居然被别人记住了。”

方苒尬笑了一声，司机恰好在此时打来电话，“车到了。”

司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方苒不放心，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语气是软的带着请求“在你酒醒之前，让我抱着你，好吗？”

“嗯”，司瑾抬头就能看到方苒优越的侧脸，以及她眼下的泪痣，一如当年。

十五岁的方苒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那天她被妈妈带着去办转学手续，办完后，母亲和校长在办公室谈话，她独自一人溜到了学校外面，碰上了校外的混混。

几个人围成一团，步步紧逼，她靠着墙边，闭着眼睛，比起害怕她更期待受伤，因为那样妈妈就可以暂时将注意力留在她的身上。

“三，二，一。”司瑾在心中默数，心跳越来越快，屏着呼吸，等待着疼痛的带来。

“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打啊！”

一道清亮又挑衅的声音，出现在司瑾的头顶，掷地有声。

司瑾睁开眼，向上看，眼睛因为阳光，微眯着看不清脸，只能看到模糊的身体轮廓。

方苒扎着高马尾，坐在墙头，左腿随意耷拉在墙上，年少恣意，一身微光，“我说过了，看到你们一次，搞你们一次。”

她从墙头跳下来，站在司瑾的身前，校服外套被风带着轻轻翻起，威胁性十足，每向前一步，身前的混混都会连着退好几步。

“这条街，我方苒罩的，如果有不服气的尽管来试试。”

少女语气平淡却又带着十成十的压迫感。

“试试就试试！”司瑾听见一个混混喽啰这样说，随即被他的老大打了一巴掌，“试个毛！老子可不想再被送去少管所了。”

“撤，撤，撤！”随着老大一声令下，面前的混混们脚底麻溜，一哄而散。

“你没事吧”，面前的少女转过身，灌风的校服作响，她俯下身，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淡淡的橘子味，司瑾看清了她的明亮又清澈，不含杂质的双眸以及她下眼睑处的泪痣。

“没事”司瑾下意识低下头，避开和方苒对视。

巷口外面传来叫喊声，催促方苒一起去玩。

“等下”方苒从口袋掏出一根橘子味棒棒糖，“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吃颗糖。我是初三二班的方苒，如果有困难随时来找我。”

“嗯”司瑾低声回应，拿走了方苒手中的糖，手中的橙色糖纸，被阳光照着，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等到方苒转过身，司瑾才抬起头，胸腔中急促的心跳，以及那抹背影，哪怕现在想起来也格外清晰。

酸甜的橘子味从此笼罩了她的每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