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程嘉予笑笑，偏过身打算就这么进去。

岂料，刚入门边，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摸了下他的下巴，很轻，很短暂。

程嘉予顿了下，没什么反应，侧眸看去，对方只是依旧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嘴里还在嘟囔着，“碰到梦里的人也会有感觉吗。”

很快意识对方此时的状态是什么。程嘉予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继续往里进。

将手里的袋子放下后，程嘉予扭头想问陶思愿有没有一次性拖鞋，谁知，转过头后发现人已经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像一只尾巴。

见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反而露出疑惑的神情。

即使生着病，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中，那双眼睛却依旧澄澈如泉。

程嘉予望着这双干净地不掺杂丝毫旁的眼睛，时常会产生异样的情绪。

他定了定，说，“有拖鞋吗？”

陶思愿愣了愣，接着回过神，她点头说有的，然后转身要从柜子里取出。

“我自己拿吧。”程嘉予先一步过去，俯身打开柜子，换上一次性拖鞋。

再抬头，陶思愿已经站在客厅桌前，还是那样呆呆地看着自己。

屋子里有开暖气，温度适宜，她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头发稍微有些蓬乱，踩着一双毛拖鞋。

程嘉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问，“还烧吗？”

陶思愿点头，又摇头，“不知道，还没有量。”

“体温计在哪？”

“这里。”陶思愿从口袋里掏出体温计，递到他面前。

程嘉予接过，看了看上面的数字，然后用力甩了几下，问，“上次量是几点，还记得吗？”

陶思愿：“两点。”

程嘉予再次查看体温计，看到水银刻度显示降到了正常的位置上，然后递给她，“看你现在状态好了很多，但还是再量一下吧。”

陶思愿没动，还是那样看着他，目光一瞬不瞬的，又忽然往前一步，缓慢地眨了下眼，“我不用量的。”

“为什么。”

陶思愿于是神秘兮兮地又凑近了一些，只剩下半步的距离，“因为这是在梦里啊，量出来的体温都是不准确的。”

程嘉予大概是觉得好笑，挑了挑唇角，“那怎么办，要不要现在清醒一下，从你的梦里出去。”

陶思愿摇头，“不要。”

“为什么不要？”

陶思愿没有再看他，而是低着头很小声地说，“因为我不想。”

“不想什么？”

梦里的程嘉予也很执着。而陶思愿作为梦境的主宰，底气变得很足，“不想这个梦结束。”

程嘉予颇有耐心，“结束了会怎么样？”

陶思愿的眼神开始变得茫然，又有一点点失落，她揪着手指，说，“结束了你就不见了。”

程嘉予不说话了。

他安静地看着陶思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又出了声，“我不会不见的。”

陶思愿没有回答，但重新抬起头看他，眼中皆是认真，仿佛不能错过一分一秒，想要一直记着。

程嘉予又说，“不信的话，你摸摸看。”

陶思愿犹豫了一下，接着，缓慢地抬起手，往前动了一点，然后手指瑟缩了一下，又想要收回去。

可是下一秒，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次往前靠近。于是很轻地，在程嘉予的头发上划了一下。

因为身高的缘故，陶思愿需要踮起脚才可以碰到，但还有些不够，所以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又碰到了程嘉予的额头。

指尖传来的触感是真实的，有温度的，心跳也是。

陶思愿忽然怔愣一下，仿佛清醒过来，可是没有。

然后，她就听见程嘉予对自己说。

“不管是不是梦，我都会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