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海。”张琛正色说道。
“哦?”宇文泰微微挑着眉,“他可是东闵海州人。”
“东闵解放,不费一兵一卒,且没有百姓伤亡。”卫昕眼神流转,“这是实实在在的大好事。不过,这有没有可能是世家与刺史的障眼法?”
宇文泰喝着茶,不动声色。
“常康与韦汾向来不和,只不过是出于公事。”卫昕打开花卉折扇,“如今,他俩不和的事情,竟然传到金城来!秦王,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出城投降,是要保存实力。”郭济眼神赤热,“言之大甘,其中必苦[1]。韦汾对东闵的人事定调,本来就应该要问过主公,但是他没有问——”
韦汾听着赞美,得意忘形。
“这世家与刺史铁定要捧个傻子。”郭济说,“待君臣不和,将相不明的时候,再给金城与主公致命一击。”
“正四品的秦王府副都护邵海前往东闵黔州担任监军,安抚军队。”宇文泰眼神倨傲,“加封常康为从二品的开国县公,命他捉拿韦汾及其家人,押入金城御史台受审。”
“二爷,要给邵监军一封郡令与亲笔书信。”卫昕眼神妩媚,“不然,常康放不开手脚,邵监军很难办事的。”
“嗯。”宇文泰看向张琛,“郎清,你负责攥写令书,说要他秘密捉拿韦汾,与邵海共同领军。”
“是。”张琛离去。
“斐然。”宇文泰说,“以秦王钧令的名义发,说东闵即将进行田亩改革。”
“微臣领旨。”郭济说道。
卫昕心中冷笑。宇文泰派常康与韦汾去东闵,本就因为两人不和,打仗安排均要事事请示宇文泰。常康时时举报韦汾,宇文泰拿捏分寸,让他们互相牵制。结果,这两人合作,未经宇文泰同意,擅自将东闵节度使方俊处死,送人头进金城,以此邀功。宇文泰只能按照一等功奖赏他们。现在,韦汾犹如鱼入大海,似有在东闵称霸的意思,不经宇文泰批准,擅自加封东闵官员,邀买人心。宇文泰不相信他们两个人,只能通过加封常康,使其杀害韦汾。
七月二十九日。
秦公府,后院。
戍时。
荷香销晚夏,菊气入新秋[2]。
晚风吹拂,夏意吹散。卫昕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邵海一袭晴山色平绣道袍,戴着青玉冠。
“主子。”芸香凑在卫昕耳边,“副都护来了。”
卫昕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微臣邵海见过张夫人。”邵海行礼如仪。
“副都护。”卫昕微微欠身,“秦王在正厅。”
芸香给卫昕披上披风,系好带子。
“微臣知道。”邵海说,“秦王要我去东闵做监军,是何用意?”
“臣子揣度君上。”卫昕正色说道,“是为自保,还是别有用心?”
“副都护。”余白进入后院,“原来你在这呢。”
“一时看到荷花,移不开步。”邵海哂笑道。
“张夫人。”余白行礼如仪。
卫昕点点头,看向邵海,说:“还是国事要紧,副都护还是去吧。”
邵海跟着余白离开后院。
卫昕重新坐在躺椅上,看着满池的荷花。
“主子。”芸香说,“这副都护不想去东闵?”
“芸香。”卫昕拿着团扇遮住唇,“障眼法。”
“他若去,就成了秦王掌心的一条鱼?”芸香戏谑道,“监军,什么时候轮到他?他又不是秦王的心腹?”
“是‘心腹’还是‘心腹大患’?”卫昕冷不丁地看向他。
“秦王担心,东闵的人心不服?”芸香实话实说。
“只是假意投降,何来的心悦诚服?”卫昕说,“百姓期盼的是有地有房,有粮食。南疆的田亩政策深入民心。现在此法在北朔,东闵也要展开。”
“那么东闵世家,黔州方家不足为惧。”芸香皱着眉头,“定州王家,益州吴家早已让秦王斩草除根。”
“就剩下邵家了。”芸香恍然大悟,“秦王要除邵海。”
“何以见得?”卫昕戏谑道。
“邵海其心不正,且常有愤愤不满之色。”芸香试探道,“秦王以高官厚禄,麻痹其心。等到东闵人心思归,就是他的死期。”
卫昕摸着她的脸,说:“长进了。”
“主子教导得好。”芸香害羞道。
“邵海有功。甘家的水军是他牵线搭桥。”卫昕正色说道,“邵海有过。逾明剿匪,还有檄文,他都要暗中参与。足见此人泯灭良心。”
“主子想要除掉他吗?”芸香劝慰道,“老爷的事情,他可是鼎力相助的。”
“做人不能太重情义。”卫昕循循教导,“世上只留空心人。”
正厅。
“云川。”宇文泰喝着茶,“韦汾实在可恨,实有谋反之心。”
“秦王的意思......”邵海正襟危坐。
“常康为主将。”宇文泰正色说道,“你是监军,要协同常康管理军队。”
“主公。”邵海看向他,“邵海定然不负使命。”
“嗯。”宇文泰拍着他的肩,“我要加封你,为从三品秦王府都督兼云麾将军[3]。”
“谢主公。”邵海行礼如仪。
“这是秦王府都督腰牌。”宇文泰将令牌递给他,“若是常康有叛逆之意,你也可便宜行事。”
“是。”邵海说。
八月初二。
秦王宇文泰让中书省草拟钧令,正式册封舒琳为王太后,张依为王后。
八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