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你口口声声说让我以陆家的门楣,家族的利益着想,可却又教我明哲理事,匡扶天下之心,可这匡扶天下之心一旦与陆家之利益违背,所有的一切便黑白颠倒,是非不分,陆家明面上是清流,鞠躬尽瘁辅佐圣上,可背后却借着势揽利,护了不少肮砸的官,庇了不少贪墨的吏,任由自家的毒瘤不断生长,却装作一副高洁模样。”
“陆家,呵,”陆元修瞪着言,颤抖着胡子,见着面前那道蓝色修长的身影被灯火勾勒,明明只有三步之遥,却离得很远,他看到那双总是映着对自己孺慕之情的浅眸此时充满厌烦和唾弃,对方自已一字一句道,
“陆家,不过个个面上清高实则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罢了!”
“你住嘴!”陆元修气急狠狠打了陆云霁一巴掌,“你、你真是反了!”,他手指着对方,内心升起一种恐惧,一种失控的感觉,
“一定是那个奸佞!他把你带坏了!那人出口皆是妖言!当初,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去柳州,让你认识他!”
“奸佞?”对面那道蓝色身影冷冷站在原地,静静望着自己的叔父,“你口中的奸佞,若不是她,我早就死了。在陆家协同陆昭裴对我下计恨不得让我死在战场的时候,若不是她力排众议坚持输送粮食于我,信任我,我早就被陆家害死在战场上了!”
“你,你知道了?”陆元修惊愕道。
“是,我知道了,就如同知道我的父亲也不过是因为随着前朝九皇子改革,不过也是触动了陆家的利益,便被家族暗自处死,处死他的人不是圣上,不是其他政敌,竟然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家族,而默许或者下手的人是自己的亲人。”
“呵,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多么可怜。”陆云霁站在烛光处,微弱的光亮模糊着他的面颊,也模糊着他此时的神情。
“我们这些人,不过都是家族的棋子,用之便将你高高举在头顶,承万人恭敬,无用,便弃之毁之,家族用我们与其他世家联姻,你借我的势,我贪你的钱,你图我的名,从此以后互相勾结,荣辱与共。朝中多少闲官不是硬生生造出来供给族内占着,如同供养着血蛭供养他们。”
“如今看着荣华万丈,可终有一天这些血蛭会不满足,将整个陆家吸光,最后腐烂自取灭亡。”
话落,陆云霁便离开,再也没有回来,只留陆元修一人怔怔立在原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陆元修思绪回到此,他想着如今京城内混乱的局势,脸色灰败,他下笔写了一封信,随后交代下人一定要掩人耳目送出去。
陆昭裴此时很不耐烦的坐在椅子上,听着身边人汇报,“病了?”
“是,听吕大监言,陛下病了,唯有可陛下医好才可下圣旨。”
“呵,可我玩这种把戏?告诉他们,不交圣旨或者玉玺就给我等死!”陆昭裴狠声道,敢给他耍花样。
“大人,坐镇东南的两位将军不肯回来,直言倭寇凶残不可不抵御。”
“告诉他们不许打,必须给我回来!我要他们伏军在京城,给我击杀奸党陆云霁!等安了内,再去抵外!”陆昭裴扬声道。
那个位子,他陆昭裴必须得到,他要拿林尽尘的人头以及陆云霁的人头做他登上皇位的威慑。
不抵抗东南倭贼的消息一瞬间传遍整个大梁,京城三百里外的左右副将得到消息,互相对望皆道,“陆昭裴疯了!东南不抵抗,是准备引敌入室么?”
“还好,咱们陆将军先得到消息,派了白硕将军领了一支队伍前去东南支援。否则这大梁迟早要毁在那小儿手中!”左副将道。
“同样是陆家出身,怎么天差地别。”江霍啧声道。随后百无聊赖的折了一根草,他们此行正得了陆将军的命令放缓步调不要立即入城,城内有埋伏等他们。
“那我们要等多久?”江霍在信上问道,
“等倭贼攻城,再入城杀敌。”
江霍看到将军的飘逸的字,瞬间明白了陆云霁的意思,京城内在做局,他们也在,陆昭裴想以清君侧,杀奸党的由头杀他们,那他们便以抗贼杀敌的由头杀入京城去。
届时,便是成王败寇。
“也不知道陆将军到哪了,有没有找到那个林尽尘。”
……
柳州城内,官吏疯狂派兵搜捕着各家各户,云麓书院内,江晚晚戴着面纱,冷眼望着一群人冲入书院之中。
“真是得罪了,江山长。”说是得罪,可面前的为首的官却言语轻佻。
江晚晚目光幽冷,站在原地,她问道,“太守呢?我的书院只有太守之令才能派人进来搜捕!”
“太守?江太守搜捕懈怠,如今太守一职暂时由我来代之。”为首的官员扬声道,随后不怀好意的望着面前的女子,“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云麓书院如今的山长竟是如此标志的美人。”
江晚晚嫌恶的别开眼,“要搜便搜,我的学生还要上课!”
“欸,现在可不必从前,女子可不能当山长,若是云麓书院要继续开下去,便必须得由一名男子来做山长。”那官员道,随后笑,“不如江山长跟我如何?”
“滚!”江晚晚厉声道。
“呵!”官员一看下了面子,瞬间甩了袖子,小蹄子,看他之后怎么收拾她!搜捕完无果后,官员正要离开,想到了什么,对着江晚晚道,
“林尽尘能藏匿柳州这么久,自是有不少蠢货在帮他,因为一些影子的事情,不少户人家都被抄了,江山长最好不要做些小动作,不然这么标志的美人要是死在刀下就不好了。”
“不劳大人费心!”江晚晚冷声道。
官员冷哼一声,带着人走了,前往下一家。
等到官差一走,江晚晚迅速拐入一条长廊,来到一间隐秘的屋子,打开门迅速道,“快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话落,她立马拉着屋内的人交给亲信,将手中的人送入马车。
“大人,我得到曾经门生冒死给我传信,说他好不容易的得到了陆将军的信任,将你的行踪告诉了他,陆将军已经派兵来找你,只要将你送到陆将军的手中,大人就安全了!”
随后江晚晚又将一套衣服递给里面,"出城艰难,委屈大人穿我的衣服蒙混城关那些人了。"正当江晚晚把衣服递到里面,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
“那你呢?”林尽尘不是个容易流泪的人,可自她来了柳州城内,她的泪水变得格外多,无他,只因她能够安全活到现在,来到江晚晚这里被保护着,皆是因为像芸娘和她丈夫这样的百姓一户一户接力将她转移过来的。
哪怕是死,他们也没有透露她的行踪。
“你会怎么样?”林尽尘问。
“大人,总要有人为你打掩护的,大人,我江晚晚的命是你给的,是你告诉我坚强活下去,我做到了,我还开了书院,受到你的思想,我将医学传授了下去。没有你将曹大人派来,我根本当不了云麓书院的山长。”
“大人,我和芸娘以及其他人死前的希望一样,把你安全送到陆将军身边,”
“大人,我们希望你能活下去。”
江晚晚笑了,眸光闪着泪,她望着眼前许久未见的故人,
“你是我们的希望,望大人永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