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子仍拿着褚赢的文章爱不释手,看见自己的得意门生姜硕也交了课业来,这才轻轻放下,拿起另一份。
姜硕期待着发生些什么,他等待,感觉时间静止,面容都僵硬了。
可是张夫子最终放下了手上的那份,未做任何表示。
他那颗心陷入了深渊,怎么会这样?他写的居然比不上褚赢。
张夫子拿着这文章,反复研读,总能发现新意,心里直叹妙极。
这“缗蛮”二字出自“缗蛮黄鸟,知其所止”,意思是黄鸟知道自己该栖息在什么地方。
一般人若是破了题,可能就会从尽忠职守这方面来承题。
但是褚赢不,他是从志向理想这方面来入手,写自己所求、所止、所安。
字里行间忧国忧民,又小小的恭维了当朝一番,这要是放在真正的考场上,也绝对是一份佳作。
陆陆续续的交了不少,没交的又被张夫子多罚了一篇文章,褚赢抄了题目来,决定有机会就多练习。
他对八股文的格式还不够熟练。
笔力有点生硬,转折不够自然,主题不够升华。
正在整理桌上的纸笔,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冷哼。
抬头一看,这姜氏子为何用这种表情看着自己,眼神里,那是挑衅吗?
“姜兄,你这是?找我有事?”褚赢直直对上他的眼睛,毫不示弱。
最终姜硕败下阵来,眼睛酸的不行,眨了下眼睛。
“我们考场上见真章,劝你不要偶尔灵光乍现,就拿出来显摆,有那耍小聪明的时间,不如多背几本书。”
听了这话,褚赢绕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也不懂在何时得罪了这个姜家的大公子,满头雾水。
常年跟在姜硕后面的跟屁虫,也学着主子对着褚赢挥了挥拳头,用一种阴毒的声音在褚赢耳边说。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姜少爷比较?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吧。
姜少爷就算不参加科举,也照样能征辟入世,你,只能靠着科举,一点一点往上爬咯,可怜虫,萤火之光,也敢跟日月争辉。”
说完追着姜硕的背影扬长而去。
褚赢听了这话,不气反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是冷冰冰的。
“少爷,少爷,”是青竹,在学堂外面喊他。
“发生什么事了?”没事的话,青竹是不会来东苑找他的。
难道是舅舅出事了?朝廷要将这纸坊工艺收为己有?还是说谁生病了?母亲或者舅舅?
每一样都让褚赢感到担忧,不由得语气急促了些。
“不是不是...是舅老爷来了,他看起来挺高兴的,”青竹大口喘气,接到消息就赶紧跑过来找少爷了,可累坏他了。
褚赢心中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他健步如飞,也不去吃饭了,和监院告了半天假,带着青竹去了舅舅下榻的客栈。
“赢儿,”沈琅看见那许久不见的外甥,心里也甚是欢喜,像每一个长辈那样,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褚赢的气色。
“瘦了些,不过更俊朗了。”
“书院的饭食没有家里的好吃,对了,舅舅,你怎么还亲自找我来了?”
“当然是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我觉得还是当面告诉你比较解气。
这消息我都没告诉你娘,怕她接二连三的,心绪波动太大,受不了,不过估计这几天县里也传开了。”
能让母亲都开心的好消息,褚赢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了。
但是事实往往比他想象中的更为炸裂。
舅舅娓娓道来,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让人怀疑是不是当时就在现场。
原来,渣爹贪污落马了,那王姨娘因为渣爹的缘故,也被下了大狱。
渣爹从来也没想过,平时温柔解语花的王姨娘,会在自己倒台后,突然疯了一样扑上来捶打自己。
要不是被狱卒及时制止,估计渣爹的脸皮都要被这个疯女人咬掉一块。
据舅舅口述,两人在牢中简直成了仇敌,一个没看住,就要扭打在一起。
渣爹甚至一脚把王姨娘肚子里的三弟弟都踢流产了,血流了一地,王姨娘差点没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后来没办法,只好把两个人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