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玉陡然停止了挣扎,眸底水色氤氲,涟涟汪汪地盯着他,言语哀凄而绝望,“元冽,你带我出京城就只是为了羞辱我吗?”
分明是目不视物,可不知为何,他却能从那破碎的嗓音里想象出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此时此刻,女子的琥珀色眼眸定然晕着一池清水,澄澈清明中透出几分我见犹怜,如同那被风雨吹打的娇花。
元冽目色微滞,面上的狠意渐渐消散,直至了无踪影。
他眸底神色复杂,手肘堪堪撑在她肩侧,未再继续下一步的动作,沉吟一瞬后冷声开口,“李执,进来。”
萧怀玉瞳孔骤缩,不敢置信他竟如此风流荒诞,连忙寻找被压在身上的被褥遮掩袒露在外的肌肤。
纵使房内昏暗,可到底羞耻难当,听见房门处传来松动时,她立时背过身去遮住头顶。
煌煌烛光送着一道黑影走入,李执目不斜视,深深垂着头颅不敢有丝毫乱暼之势,“主子有何吩咐?”
元冽并未回眸,一双凌厉的眼神直直盯着掩被遮面的女子,声线平缓无波无澜,“去取一根针和一盏烛台过来。”
李执虽不明所以,到底没有提出疑问,只拱了手道:“主子,这么晚了不该就寝吗?”
时值亥时,深更半夜,怎么还有这么多事情?
元冽抬起沉沉眉眼,目中已是不悦,“怎么,本殿做什么事情还要征询你的意见?”
男子倏然打个寒颤,连忙摇头,麻溜儿地跑出去,关紧房门,“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
李执办事利索,没过多久便将元冽需要的东西端了过来,来去匆忙,放下托盘就忙不迭地消失。
元冽打开火折子点燃蜡烛,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便转身朝房间另一侧走去,撩袍坐下。
男子静然端坐,脊背挺直,书案上亮着的一盏微弱烛灯焰火摇摇曳曳,光亮映在男子微垂的面上晦暗交割。
萧怀玉拢紧被褥,一动不动地观察他下一步动作,心里极为害怕。
视线紧盯的刹那,她的眼神忽然落在元冽深邃冷峻的面庞,那浓密细长的眼睫轻轻上下扫动,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阴影。
男子一手镇纸,一手蘸墨,提笔挥毫,短短一盏茶的工夫,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便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萧怀玉清楚地看见他唇角缓缓弯起一抹弧度,不禁毛骨悚然。
他又想干什么?
男子搁笔起身,踏着翘头金边黑靴向她靠近,一手执烛台,另一手则随意用修长两指轻轻夹着轻薄的纸张。
微微泛黄的纸页跟随他走动的步伐一摇一晃,墨色线条勾勒的花骨朵若隐若现。
萧怀玉警惕地盯着来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
元冽蓦然在她面前蹲下,恰好眉眼与她齐平,声音轻柔得不像他之前的模样,“本殿想到了另一个好办法,可以叫郡主不那么伤心难过。”
太过迥然不同的反差,女子抿唇,指尖紧紧攥着被褥挡在身前,不敢松懈一丝一毫。
她见识过他的喜怒无常,上一瞬笑着,下一瞬便怒着,看不清猜不透。
元冽自然不会将她全身戒备的模样放在眼里,嘴角倏然勾笑,“怎么,玉儿是不想采纳本殿新想出来的办法吗?”
“还是说,玉儿其实更想和本殿巫山云雨?”男子眸色邪肆,肆意而张扬。
“这么美艳娇俏、雍容华贵的花,就该画在美人身上才是。”元冽轻捏她的下颌,微微上抬,虽动作温柔,却暗中用力让她无法反抗,只能顺从。
“只是应该画在哪里呢?”男子叹了一声,似是十分苦恼。
“玉儿,要不你说说想画在哪里吧。”
萧怀玉容色一震,唇瓣颤颤说不出话来,半晌后顶着他越来越冷冽的眼神,弱声拒绝,“我哪里都不想画。”
元冽双眸微眯,笑意促狭,“玉儿,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要知道适可而止。”
他的言下之意是,方才他已然退了一步。
萧怀玉倏然偏头,绞紧手指未曾说话,陷入沉默。
元冽并不在意她的抗拒,力道强硬地拽下被褥,温热的指腹在弯月般润雪清透的美背轻滑,“是画在这里?”
“还是这里?”他的指尖顺着曲线移到她的小腹。
“亦或者,是这里?”他慢慢上移,眼帘也微微上抬,仿佛仰望着她征求意愿。
萧怀玉浑身忍不住地颤抖,他每动一分刻意的折磨,她便是多添一分的煎熬。
可她只能死死咬唇,不让那喉间溢出声音,红润眼眶里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砸将下来。
女子哭得隐忍,弯曲的脊背颤抖不已,连带着散落的青丝也随之晃动,一点点扫过男子骨节分明匀称的手指。
元冽最终点在她的心口处,感受着胸腔里平稳渐渐急促的心跳,眉梢微微扬起,“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作画,可好?”
萧怀玉垂头未语,半晌没有动静,双肩却仍在小幅度地抖动。
男子持着莲花木质烛台凑近女子面容,一手则挑起下颌,灯火将那流着两行清泪的玉面映得昏黄。
元冽按指拭去眼泪,眸色晦暗不明,语气听不出喜怒,“玉儿哭什么?本殿一没打你,二没骂你,怎么这眼里的泪水像不要命了流个不停?”
萧怀玉勉力抬起睫羽,朦胧水色中映出男子容颜,低眸抿唇,目光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