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打算如何应对?”落梅担忧道。
贺靳云自嘲一笑,似安慰一般刮了刮她的掌心,“自然是坐山观虎斗,殿下和姑母一向不和,本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已经四年有余,想来这次便是契机。”
一个能让她彻底摆脱困境、远离是非的契机。
贺靳云蓦然弯唇,姑母想让她出手找殿下的不痛快,她则坐收渔翁之利,世间哪有这般好的事?
她并非蠢钝如猪,年少时尚能因倾慕元冽气宇轩昂、文韬武略而一见钟情。
可相对无言的婚后生活早已令她看清,男子的情爱凉薄如水、朝令夕改,当不得真。
落梅咬咬唇,“那娘娘还要去寻殿下吗?”
“当然要寻,离开了东宫,姑母就不能拿我怎么样了。”贺靳云唇边延出淡淡笑意,沉寂许久的眸底渐渐浮出光彩,“什么时候与殿下会合?什么时候与他撕破脸?这些可以由我一人决定,我自然是要去给殿下添添堵的。”
她早已厌倦,宫深墙高,待在东宫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若非娘亲还在姑母的手中,受制于人。
以及那对她宠爱有加的太祖母,贺太夫人,孑然一身的她又有何惧?
“殿下未免也太过心狠了,娘娘好歹也是他的发妻。”落梅望着女子消瘦的侧颜,愤愤不平道。
贺靳云按按她的手心,冷眼警告道:“落梅,慎言。”
梁平城外,林间小道上。
紫檀木马车踽踽独行,晚风拂过,车前两盏烛光微微摇曳,伴着些微飘落的树叶飞扬。
萧怀玉自从进入马车,直到出城,夜色降临四野,万籁俱静,那双凌厉锋芒的眼神始终都粘在身上,偏偏男子又不开口。
如芒在背,她只能战术性地倒杯茶水,端至唇边轻茗。
萧怀玉垂下眼帘,车内昏黄的烛光随着摆动明明灭灭,细长浓密的睫羽在眼下落出一道剪影。
临走前,她将证明王府郡主的玉佩交于沈江月,只希望她能够向萧王府通风报信一下。
若岚姨知晓,也当能明白她性命无忧,同时派些人马救她出去。
萧怀玉心里暗叹,眉眼尽是愁容,也不知何时才能得到消息?
想到萧王府,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人。
离开京城已有七日之多,也不知明容现在情况如何。
不管怎样,待字闺中的世家小姐被人掳走,总归对名声有损,尤其是颍国公府那般在意声名之人,若是知晓此事,可能这个婚事就会就此作罢了。
那么他呢,他会做出如何反应?
萧王府初见时的隔屏遥遥相望,金石阁正式会面时的意趣相投,以及湖心画舫内的相谈甚欢,两人皆是相逢恨晚。
萧怀玉抿唇,指尖在杯沿一一摩挲,心中却是不确定。
颍国公府或许不愿意有个声名受损的儿媳妇,但明容是那样光风霁月、琼枝玉树的人,知道她的遭遇后,应该会心疼的吧。
车帘外鸣声阵阵,萧怀玉的思绪渐渐游离。
那一日,她于晨露时分去往萧怀凛的流觞阁,请求他帮忙归还元冽不由分说强塞在她手里的玉佩。
也是那一日晚霞时分,她在华光街金石阁遇见了自己的未婚夫婿明容。
萧怀玉面色倏地发白,更是那一夜,她为了去玉器阁取为萧怀凛准备的生辰礼物,在回府的途中遇见元冽当街杀人灭口。
她惊魂未定地逃跑,跑到一处阴森森的树林便退无可退,在他的威逼利诱下被强行带入马车。
元冽面无表情将她送回萧王府,一路上虽然相安无事,可她却是如坐针毡,直到走下马车进入曲水阁才稍稍落定心神。
女子神色骤然僵硬,那一夜连枝和她一起去霓裳阁,也不知她现在在何处,是回到了萧王府还是被元冽……
萧怀玉摇摇头,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放下手中茶杯,看着一旁闭目养神的男子,“殿下,连枝呢?那晚等在霓裳阁房外的连枝呢?”
声音虽然轻,但元冽却应声睁开双眸,深邃的眼眸立即如同漩涡一般幽黑。
他面色显然不虞极了,似是因为旁边人的突然出声,惊扰了他的梦境。
元冽重新合上眼睛,似乎困意汹涌,“什么连枝?本殿可不知道有个叫连枝的人。”
顾不得身份尊卑和前车之鉴,此刻连枝的安危显然更为重要。
萧怀玉皱紧眉心,直接了当道:“连枝就是我的贴身丫鬟,殿下那晚强行带我离开霓裳阁,离开京城,那连枝呢?”
男子微微抬起眼帘,睫羽在烛火中遮去几分眸色,“听绥阳郡主的意思,好像是怀疑本殿伤害到你的贴身丫鬟了?”
女子心中急切,但面上却掩下几分,“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连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