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月不愿放弃挣扎,在强硬的推力间进入马车,即使被重重摔在马车的角落里,也不忘表述自己的不知情。
“闭嘴。”元冽耐心不足,睨她的眼神犹如寒光刺骨。
沈江月心中一惊,只是一眼,她竟觉得周身血液凝固,那眼神仿佛在看死人一般。
她小心斟酌着措辞,生怕面前之人一个不开心就了结了她,“这位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有事好商量。我真的不认识那位姑娘,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你不如放了我吧?”
元冽从暗匣中取出一枚手指大小的玉瓶,做工精细、玉质温润。
伸手直接扣住女子的下颌,将瓶中白色药粉灌了进去。
干粉生生呛入口腔,沈江月猝不及防地吞了大半。
喉间涌起的不适促使她俯下身子不要命地咳嗽干呕,甚至想要探手进去抠出来。
可于事无补,沈江月只能拍抚胸口驱赶这股不适的感觉,眼眶噙满了泪水,断断续续道:“你……你喂我吃的什么?”
元冽目色冰凉,嘴角勾出没有温度的笑意,不曾回应她的问题,“认识不认识,不是你说了算,到时候自会见分晓。”
沈江月瞥见旁边的茶水,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悉数灌入喉中。
待平息后,她欲开口说话,却骤然发现了不对劲,无论她怎么翕动嘴唇,都无法发声。
女子惊恐的眼神立时投在倚靠另一车壁的男子身上,他已然闭目养神,半分余光都未曾施舍。
离开锦衣阁后,萧怀玉隐在人流中,趁别人不注意,随手取下略显脏乱的布幔披在身上,遮住这身湖水蓝色衣裙。
就地取材,她蹲下半身,顺便在地上抹了些灰,涂在双颊和额头上。
然而下一刻,萧怀玉却突然定在原地,顿时犯了难,暗自苦恼。
她如今身无分文,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便是腕上的枫香暖玉玉镯、怀里的“萧”字玉佩,以及那支红髓玛瑙。
枫香暖玉手镯和铭牌玉佩皆是随身佩戴之物,可以证明身份,不能轻易示于人前、随意舍弃。
唯一能支撑她生活的,便是那支红髓玛瑙紫檀木簪,可如今正在逃亡,若是立即典当,难免不会招惹注意,甚至还会泄露行踪,引来元冽的追捕。
一时间,萧怀玉陷入两难境地,难以抉择,踌躇不定。
罢了,机会难得,不如搏一搏,先离开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会有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之时。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萧怀玉狠狠咬牙,一鼓作气、义无反顾朝城门走去,决定铤而走险,先去梁平城的易洲方向。
按照惯常思路,一般人都会选择直接返回京城,她怕元冽也会如此想,只好选择先去易洲,等他离开以后再绕路回京。
虽然会花费些许时间,但若是能借此机会逃离他的掌控,也算苦尽甘来、得偿所愿。
跟随人流的方向走动,萧怀玉已经排在出城的队伍当中。
宽阔高大的城门口下摆放着两截拦路木桩,旁边把守着五六名士兵,有两人在查看通关令牌,其余人则在维护正常秩序。
见此一幕,萧怀玉不禁蹙紧眉心,她身上并无令牌,如何才能走出去?
出城是个问题,她颇感无奈,只能暂时离开队伍,站在另一个视野宽阔、空旷的角落。
萧怀玉环视一周,正思考要如何才能出城,却在不经意间抬眸时呼吸瞬滞。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熟悉身影,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瞳孔,担心暴露立马又收回目光。
萧怀玉紧张地绞动着手指,在出城的必经之路上,街道旁侧楼宇的二层环廊里,正好立着三道人影。
不偏不倚,正是元冽、李执和愿意帮助她的沈江月。
萧怀玉面色霎时变白,急忙拢紧身上披着的布幔,抬手检查面纱是否遮掩得完全。
女子立即转身,便要朝三人相反的方向离开躲避,可下一刻,身子却骤然顿住。
沈江月看起来并未受到伤害,可神情却焦急忧虑,元冽则面色淡定许多,似乎并不担心她会在人山人海中发出动静。
是否元冽也给她喂下了失语粉?
所以,他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站在那里,以她为铒,诱她出来?
想到这里,萧怀玉陡然握紧双拳,筋肉泛白。
如果她就这样袖手旁观、一走了之,岂不是白白害了无辜之人?
可若自投罗网,她辛苦做的一切便成了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烈日当头,明媚刺眼的阳光下,萧怀玉在习习秋风中心里骤凉。
女子僵硬地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挑落头顶的布幔。
乌黑的发顶混杂着点点金玉光泽显于人前,湖水蓝色的衣衫立时在人群中吸引到某人的视线。
居高临下的元冽环视一周后,瞬时间便精准捕捉到目标,眼神定定落在丛丛人流中的蓝色身影,唇边弯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萧怀玉,她还是涉世未深,做不到万全之策。
沈江月顺着男子的视线望过去,眉心紧蹙,可她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一步步走入狼窝。
萧怀玉走进大堂,二楼长廊已经有一个身影在等候,见到她便迎身过来,“姑娘,主子在里面等你。”
女子垂下眼目,语气无甚波澜,“带我过去吧。”
房门一开,雕栏旁有一高大的男子负手而立,听到动静,他蓦然转身。
萧怀玉眉心蹙了起来,担忧地看着元冽背后的人质。
沈江月面色微微发白,显然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双手被布条捆绑着垂在身前。
萧怀玉愧疚不已,还没走近就急忙开口道:“你快放了她,我们的事情与她无关。”
“你说无关就无关?”元冽步履平稳,一步一步靠近,面无表情,幽深的眼眸却逐渐浮上阴鸷。
见他不为所动,而沈江月的神情却越来越痛苦。
萧怀玉难免焦急,“是我威胁的她,与她没有关系。”
“哦?”男子忽然眉尾上挑,眸底染出一抹促狭的笑意,似在好奇,“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威胁她的?”
她急得眼眶水意氤氲,一时词穷,竟被他的连绵不休、紧追不舍弄得难以招架,只吐出一个字,“你……”
元冽骤然弯唇,语气像是在命令,又似在商量,“想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过来。”
顶着凛冽寒意的眼神,萧怀玉艰难地挪动步伐。
她不甘心,这一次出逃就这样落下帷幕,可若真要不顾她人安危,抛却性命,她会良心难安。
元冽眸色瞬时变得狠厉,眼中的冷光似要一片片刮落她的衣衫,“脱掉。”
萧怀玉面容倏地煞白,骤然抬首,难以置信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