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是下定决心要和齐国打了?只是齐国与我们并没有仇怨,这出征,总得要个理由吧,免得日后叫天下人诟病。”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另一道更为粗犷些的声音说:
“咱们大王,咱们昭国让人诟病的还少么?要我说,当今天下诸国有几个不想登临那至尊之位的,打仗就是你死我活,为了权力相争罢了,何必叽叽歪歪扯那些大道理?分明彼此都知道假的很!”
“你说话才让人不爱听!谁不知道那帮人假惺惺?可假惺惺有假惺惺的道理!若是无用,那帮人何必如此做?还不都是怕百年后,史书工笔,被人戳脊梁骨!”
而后是赢不染的声音,嗓音阴郁暗沉,只听声音便能看出他心情不怎样:
“行了,孤叫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到孤面前聒噪的。只一句,兵够不够?”
“……够。”
“粮够不够?”
“也够。”
“钱?”
“也有富余。”
赢不染的声音明显轻快了些:“如此,便打吧。”
“陛下!”一人急忙开口,“可是师出无名……”
“怎么无名?”赢不染唇角噙着笑意,目光悠悠望向门口那一条缝隙,正与卓长钰的一张眼睛打了个照面,让卓长钰十分清晰的看见他的笑容,与那开合的唇——
“亮个相吧,太子殿下。”
一声悠长的“吱呀”过后,御书房的大门推开,王耀德站在他身侧伸出手,模样恭敬的请他上前。
卓长钰提起衣袍跨过门槛,盯着武将们惊疑的目光,步步朝着赢不染的方向走去,温声:“我还道陛下大清早找我做何。”
他脚步顿住,目光在四周晃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赢不染脸上:“原来是请我看戏。”
“看戏哪够。”赢不染翘翘脚,唇边扬起弧度,张口:“还得太子殿下亲自演上一演。”
若说底下的武将们之前对卓长钰的身份还有所怀疑,那么赢不染这一声太子殿下出来之后可就是完全确定了。
他们这些人,昔年都是和赢不染一起并肩作战的将领,那场与齐国对战的战役更是有他们其中的不少人在场,其中更是还有些和卓长钰直接交过手,对他的容貌声音有些印象。
而且,先前赢不染以二城换齐国废太子之事天下皆知,他们耳不聋眼不瞎,自然也是知晓的,熟悉的样貌加才听过的传言,可不是好认的很。
卓长钰盯着一帮人的惊疑的视线:“大王要我登场,可告知过同台的角儿了?”
赢不染懒懒张口:“上了台,不就都知道了。”
“大王,这位是?”终究是有一人忍不住张口。
赢不染点点卓长钰:“问你呢。”
卓长钰轻笑,转身面向那开口的武将,抬手道:“长钰,有礼。”
赢不染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孤与太子殿下一见如故,早已引为知己,他此番遭此大祸全因齐王听信小人谗言,孤为友出头,帮他清君侧,天下谁能说出一个不字?”
“敢问大王。”卓长钰转身对他,“清君侧,清的是谁?”
“齐国朝堂之上,你最厌谁,谁便是了。”赢不染换了个姿势,身子微微前倾,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一样盯着卓长钰:“太子殿下,如何清除异己,还要孤教你么?”
若是连这个都要人教,那还真成了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了。
卓长钰勾唇轻笑:“那便有劳大王了。”
底下的武将们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大王威仪在上,却还是忍不住张口劝阻:“大王……”
“孤意已决。”赢不染抬抬手,示意这些人统统离去,戏唱完了他是半点不想废话:“卓长钰留下。”
武将们纵使有不甘心的,却也不敢当着赢不染的面反抗,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
一下子,御书房内就只剩卓长钰与赢不染二人了。
卓长钰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君王毫无形象的抻了个懒腰,随后从椅子上站起走到他面前,脸上还带着肆意的笑。
“如何?”赢不染凑上前,“这出戏太子殿下可满意。”
卓长钰赞道:“大王可称当世名角儿。”
赢不染笑容淡了些,忽然起身上前,将二人之间的距离压缩的极小,近到连呼吸都能听清。
他微眯着眼,双眸里闪烁着野兽一样的光芒,盯着卓长钰的眼:“孤发现,想训你这鹰,熬来熬去都没有用,玩硬的,你会鱼死网破,非得要些软手段,给你甜头,让你吃上了肉的滋味,这张嘴里才会出现些孤乐意听的话。”
“是吗。”卓长钰神色淡然,“我并没有什么不同,世间人没有喜欢挨鞭子的,人都喜欢好东西,该学着礼贤下士的人是您。”
“是吗?”赢不染学着他的模样,指尖爬上来点在卓长钰心口,同样的位置,赢不染那里被剑锋两次贯穿,卓长钰这里却是一片平坦,叫他十分不爽。
“你呢?”赢不染问:“礼贤下士,你几时想过真的效忠于我?”
卓长钰眨眨眼睛,轻笑道:“大王别把自己说的太委屈,不妨您也直言,攻打齐国是真的想要我效忠,还是为了自己的宏图霸业啊?齐国矿产充足,昭国是否眼红啊?”
卓长钰的指尖碰上赢不染的太阳穴,轻轻勾了两下。
“瞧瞧,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