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纪博项目,表面看是纪辰良的“带资进组”之作,但在真正的利益分割中,他这个项目负责人的身份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仿佛只是一颗随时可能被替换的棋子。而更令人疑惑的是,公司内部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提醒他,反而任由他在项目组内陷入重重隔阂,仿佛有人在暗中操控整个局面。
许诺一边低头记录实验数据,一边将这些隐隐的疑虑记在心中。她明白,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仅要从纪辰良那里探知更多情况,还得逐步深入地了解长江医药的内部局势。
半小时后,纪辰良带着几份实验数据返回实验室,神情沮丧,整个人显得灰头土脸,仿佛这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许诺看着他,不禁有些疑惑,但见他神情低落,欲言又止。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心里隐隐感到一种挫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实验室。
“又失败了,”纪辰良低声说,语气中透着深深的失望,“我制定的方向,又失败了。”
许诺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比如“失败乃成功之母”这种常见的安慰之语,但话到嘴边,她却觉得在这种场合下未免显得过于轻飘,不合时宜。她也想问他失败的原因,可又担心对方的解释涉及太多专业理论,自己未必听得明白。于是,她安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自愿倾诉。
纪辰良似乎在片刻沉默中找到了倾诉的出口,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实验记录,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与执拗:“我父亲生前告诉我,他有一个分子式,差一点就能进入临床。那时候,我还在M国读研究生,心想着等学成归来可以跟他一起完成这最后一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但他突然去世了,留下一堆未解的记录和模糊的研究思路。现在这个项目,我既然接手了,就希望能替他完成,把最后一步走完。”
许诺听着,心中渐渐理解了他对这个项目的执念。这不仅仅是个实验,而是他对父亲的一种承诺,甚至是完成未尽事业的寄托。她看着他失落的神情,暗自思忖了片刻,缓缓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在现有的基础上做些不那么复杂的改进?比如在混合物的后处理上下功夫,或许能提升纯度呢?”
纪辰良抬起头,苦笑了一下:“理论上确实可行,可是提升效果不大,顶多能到80%左右,离我们想要的90%还有很大差距。而且我父亲没有留下这方面的详细记录,他只是提到过,要在溶解度和稳定性上进行一些优化,但具体方法,他从未说明,现在根本无从查起。”
许诺沉思片刻,意识到他所面临的困境,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也许我们可以尝试回溯一下你父亲的研究思路。他的同事、以前的学生,或者那些曾经参与过项目的老员工,或许知道点什么。这条路虽然不易走,但值得一试。”
纪辰良的眼神微微一亮,显然对这个建议有些触动。他低头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希望:“你是说,把所有可能的细节都挖出来,再拼成一个完整的解决方案?”
许诺点了点头,温和地鼓励道:“是的。这或许是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但至少比听从他们的指示,仓促上报一个不成熟的方案要强。”
纪辰良深深地望着许诺,脸上流露出几分不甘与坚持,低声道:“好,就按你说的试试。我不想让父亲的研究成果仅仅停留在合格的仿制药层面。”他的眼神里透出一种不可动摇的决心。
许诺看着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很清楚,若是自己从一个新人HR的角度劝他接受现实,跟随谢南星的意图行事,那她只需去争取些许资源,甚至为他申请新的项目支持即可。然而,纪辰良执着的态度令她动容,她也隐隐觉得放弃这项潜力巨大的研究未免可惜。若是再多坚持一步,或许就能实现那个突破。
纪辰良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神情中仍带着浓浓的失落,目光在纸上的分子式上停留片刻,满脸的不甘。他父亲当年留给他的分子式就在眼前,仿佛是一项未竟的承诺,然而他却无法完成这一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