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自地旋起,伴生冰壳。只在一瞬,便将莫离封存于玄色冰晶之中。
有这股无形的劲风横亘,没人能够靠近。
毫无疑问,男孩是普通人类。操控他的诡力,无意显出真身,或许是认为称她们为对手,还不够格。
男孩双脚交替踩在一条砖缝上,身体摇摇晃晃,像在走独木桥,撑开双臂保持平衡。他不曾抬眸看一眼风屏外,将自己的“一身破绽”尽现于人前。
“允南星归你,同意的话,我们同时放人!”元宝拖着那串战利品,悬停在比“压线”男孩更高的位置。
“老朽要她作甚?”男孩停下脚步,仰头后望,纤细的脖颈已扭转至常人极限,冲意图用光枪强行突破的云苏苏,眯起笑眼:“现在的孩子,真是猴急得很,都不愿陪长辈聊聊天。”
他笑着摆头,轻飘飘地说了句:“该罚。”
两股邪力,无差别地甩向云苏苏与元宝,在地撕开蜿蜒数十米的狭长裂口,将毫无招架之力的她们,抛摔向墙面。
血涌上喉,熬住周身钝痛,云苏苏举枪扎向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她拳攥枪柄强压怒气,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残血:“前辈罚也罚了,不如直说,怎样才愿放人?你我本无恩怨,没必要大打出手。”
男孩展臂打了个哈欠,背起手,继续刚才的游戏,沿着脚下的线,慢慢悠悠地走上墙面:“别白费力气了。一个半妖,一个神兽,还有我手上的阎王姬黎。帝炁那老头儿,竟对你们这嫩后生,委以此任,怕不是老眼昏花了。”
秘密行动被旁人一语道破,加之如此狂妄不避神主名讳的口吻,倒也提醒了元宝,叫牠想起卷册中不应再提的一位堕神——那个曾替神主平定世乱,又伴随入魔灭族而被抹去的名字:“汝竟是……戾免?”
戾免顿了一步,回转过身,偏头看向元宝:“好久没人如此称呼老朽了,真叫人怀念呐。”
元宝弓背抖落身上的碎砾,化为兽身,将受伤的云苏苏护在身后,金箍在腕铮铮作响:“呵!没想到这浮世荣华,竟能买通昔日战神。”
“嘘,别吵。”戾免把指尖抵在笑唇上,冲元宝眨了眨眼。
不等元宝出招抵挡,牠已被无形之力扇向一旁,仰倒在地气喘难起,而戾免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元宝!”云苏苏欲用血释放蛇身妖态,与劲敌搏上一搏,却被对方抢先封冻双手,再以黑风捆于头顶,连光枪也被缴了去。
原本上下颠倒、垂站屋顶的戾免翻身跃下,足尖悬在一片涟漪之上,刹那间张开隔绝内外的结界。男孩的肉身滤过波纹,瘫倒在人堆顶部。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戾免与云苏苏身处于时间之外,不被打扰的独处空间里。
涟漪凝聚成一团高挑肆意的黑雾,当中浮现一张半笑半怒的瓷白面具,中央是一只被疤痕贯穿的梭形竖眼。
戾免将云苏苏提到身边,绕着她缓缓踱步,一面上下仔细地打量:“小丫头,真以为凭你能困住我?新主祂那么看重你,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无趣,无趣。”
雾中伸出一只并无实体的手,气刃在云苏苏的脸颊划了一道,递回伪面前搓捻。戾免深嗅着指尖,竖眼陶醉地眯起:“这血,倒是挺有滋味。”
“用我的血,换阎王与元宝安然无恙,前辈意下如何?”脸颊上的血,很快止住了,但创口像是渗入腐蚀性的剧毒那般,消磨意志的疼痛令云苏苏眼前发虚,悬空遭人交捆的手臂已无知觉,须臾之间连说话都异常费力。
“急着赴死作甚,老朽何时说过要你以命相抵了?年轻人,惯会意气用事,不可取呀。”戾免用那只独眼,审视着云苏苏。
寒意席卷而至,云苏苏紧咬牙关强撑起精神:“敢问要怎么做,您才肯高抬贵手?”
两团黑雾似掌心相抵,戾免语调轻快:“这就对了嘛,真乖~不过,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雾团挑起云苏苏的下巴,眼下的她,没有拒绝的能力。绝对力量令她躲无可躲,被迫直视着san值狂掉的眼。被这只眼锁定,似乎连呼吸都要被一并剥夺。
戾免俯下身,那张活面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云苏苏:“若非出于任务使命,你当真觉得让阎王重历六道找回神识,实为正解?”
云苏苏微怔转瞬恢复如常,像反射弧过长,慢半拍才get笑点,就连眼角都笑出了眼泪:“您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名可有可无的临时工,哪轮得到置喙神意。前辈不如给个痛快,我自也不必活受罪。”
笑声会传染,戾免的那张伪面也笑怒合一,咧开镰刀尖口,黑雾绕在云苏苏的颈畔并未收紧:“你这小姑娘,刚还求饶,转眼就求死?我才不上当呢。死了容易,可那就不好玩儿了。”
玩心甚重,用在左右他人生死上,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呵。”属于第三人的冷冽笑声,在这与世隔绝的空间内响彻。紧接着,黑焰击穿搭在云苏苏颈畔的黑雾,直挺挺地射向那只面具上的竖眼。
撤了力,戾免向旁闪身,如光束的黑焰终是偏离了目标,只穿透了面具。被击穿的瞬间,那面具碎成千块,化作晶莹随风而逝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