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书架不知为何突然摇晃,舒宝一边惨叫,一边捂住脑袋躲避头上掉落的书卷。不料脚底一滑,踩着竹简仰头栽倒,大脑袋“轰隆”撞向尚未停稳的架子。下一刻,更多的竹简在他惊悚的目光中跌落,砸在脑门敲出“乒乒乓乓”的脆响,配上清脆的嗷嗷叫还别有一番意境。
不远处杨容芝听见声音率先赶过来,就见地上的小书山上长出一双腿,正颤颤巍巍地蹬空。她无奈叹了一口气,抓着腿把人拔了出来。
“没事吧?”杨容芝关切道。
“没,没事。”舒宝口吐白沫,眼冒金星。
佘迷闻声还当他们发现了什么,过来一瞧满地狼籍,只帮着把书卷起来放到一旁摞好。
“怎么回事?”佘迷问。
“我也不知道。”舒宝苦着脸,哭诉道,“书架突然就晃起来了,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书,我都躲不及。”
“好端端的怎么会晃?”杨容芝不解地说。
“就是嘛。”舒宝认同道。
“主子呢?”佘迷又说。
“在里面吧,没听见声音。”舒宝回答说。
三人说着,很快将书册整理妥帖。
“总算搬完了。”
舒宝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眼尖地瞧见书案底下有块儿碎竹片,他当即傻掉了。
耳边是杨容芝要他小心些的叮嘱,身旁还有佘迷的脚步声。舒宝通通听不见,他魔怔似的同手同脚爬进桌底,握着碎片满脸悲痛,如丧考妣,尽管他没有考妣。
来时再三保证不会弄坏书,可是……
完,完蛋了。
“舒宝?舒宝?”杨容芝蹲在地上,俯身朝里看。
对李予的恐惧在此刻被一枚竹片挑上顶峰,舒宝绝望地想:怎么办?要是让那个男人知道我把书弄坏了,他不会吃掉我吧。水煮还是生片?
眼前天旋地转,忽然间好似有一只手抓上了他的脚踝,不对,不是好似,而是真的有!舒宝“嗖”的一下被掏出来,倒吊在半空中哀嚎。
“叫什么?”佘迷肩头被踹了一脚,外衫粘上一角灰,他倒拎过来把人扔到一旁,嫌弃不已。
“怎么了,舒宝?”杨容芝弯腰问。
“容芝,”舒宝哭诉道,“竹简坏了。”
断裂的竹简正对着杨容芝,刚好够她看清上面的字迹。她一反常态,夺过来凑在眼前观察,这下轮到舒宝问怎么了。
杨容芝没有回复,只把竹片还给他,神色凝重道:“先把这卷坏掉的竹简找出来吧。”
佘迷粗略瞄过“诅咒、折磨”几个字眼,转身去竹简堆里找。
适才动静不小,王唤听见也找过来:“出了什么事?”
“舒宝发现了些线索,我们正在找。”佘迷起身回复。
“在这堆里?”王唤问。
“是。”佘迷回答。
得了肯定,王唤便也过去帮着找。
抬头的功夫,佘迷骤然瞧见王唤嘴角有一颗细小的血珠,伤口已经消失不见,周围泛着薄红,血迹也未完全干涸,俨然是刚刚破开的。他整个人心神不宁,十分反常。
佘迷默不作声地走了,余光撇过远处倚在书架上看书的李予,二人目光一触即离。
一刻钟前……
众人都在奋力翻书,只有李予无所事事地闲逛,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唤身后,双眼盯着腰间宝刀目光如炬。刀柄不时轻晃,好似触手可及。
那只手还是试探地伸了出去,正巧王唤侧腰叫他扑了个空。他手上攥着一卷书,这头翻翻,那头瞧瞧,好似没看见李予。刀柄若即若离地擦过手背,触过指尾,偏不让他抓住。
“嘭”的一声,李予一头撞进王唤胸口,登时耳朵翁鸣,眼冒金星,他闷哼一声揪着王唤的衣袖勉强站立。
怀里的身体颤抖不停,王唤收手扣着腰,替他省几分力:“我这把刀就这么招人稀罕?”
“可不是?千金易得神兵难求,宝贝谁不爱?”李予声音沉闷,方才撞得狠了,胸口闷疼,眼前大片的光斑。
惊天地看着轻便、修长却十分沉重,不擅力者难以驱使。王唤说:“这把刀你使不动。”
李予没说话,只哼了一声。
耳畔喘息压抑,看来真是撞得很重,王唤低头,只看见一头温顺的头发和隐约露出的耳根、脖颈。莹润、细腻,看起来很脆弱,不堪一击。
数百年受邪气侵染,李予身上的血肉都快被吃尽了,余下一把骨撑着支离破碎的体,好似一株翠竹,一场沉重的大雪便能将他压折。
王唤想他刚才那话说得也许不对,李予使得动。
在见到李予之前,王唤不敢相信天底下还能有人在满是邪气的绝境中存活,他没有被杀戮吞噬,没有放任仇恨滋长。理智一点一点被撕碎,他疯了,宁愿被风雪折断,还不肯趴在地上苟活。
能傲然立于风雪间的竹子,多么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