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野烈筷子在芥末上蘸了蘸,刺身的,美味不过于此,反观点单的女孩也只是尝了一两块,眼睛被台上的表演吸引,身体跟着音乐摇晃起来,大概从下车那一刻起就已经完全进入休假状态。
“你好像特别高兴。”倒是比往日里那仿佛憋着点什么坏水的笑容真实了许多。
少女捧着脸摇来摇去,“对呀!想想这还是第一次和烈先生一起旅行呢!”
“我记得我们才认识三个月。”
“啊哈哈…是嘛?”雪穗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总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又是这样。
他常常感到违和的地方,无论是这场令他措手不及的婚事,还是她对他的了解。改造好的房间、柜子里叠好的衣服、甚至他的口味和一些小习惯,她就像和他生活了很久很久那般了然于胸。
夜间。
推开内室的纸门,离开的空挡榻榻米上已整齐铺好了被褥。
榛野烈没工作的时候大都习惯早睡,加上白天舟车劳顿,盖上被子前这位老先生还看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一边床褥,心想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遂不管又跑去泡温泉的某人,安心的阖上了眼。
睡得正熟,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什么暖呼呼的摸进来……
在那只手摸到胸前时他猛然惊醒!
掀开被子,打开夜灯。
与试图把自己塞进他怀里的雪穗四目相对,女孩的眼神颇为无辜,“……吵醒您了?”说罢还往里挤了挤,快要整个人贴到他身上来。
榛野烈推开她,再把额角跳动的青筋按回去,语气不耐的用下巴指了指旁边,“你的床铺在那边。”
“我要和烈一起睡!”
“不行!”
“我就要!”
雪穗坐在他的被窝里,松散的浴衣领口遮不住白皙的皮肤,披头散发的,一脸倔强。
“回到你自己的床上去,或者,”被吵醒的榛野烈火气不打一处来,决心不再惯着少女的胡搅蛮缠,当下一把揪起她的衣领扔出自己的地盘,“爱去哪去哪,总之别来烦我!”
说罢便背过身子,忘掉方才的画面,闭上眼睛睡觉。
这回终于世界清净了。
大概是身上没了阻力,这一觉榛野烈睡得很舒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再度睁开眼的榛野烈脑子里好似灌了水一样许多模糊的片段闪过,梦醒了却也什么都记不住,他费劲的直起身,正打算起个夜。
偏过头,顿时清醒了大半。
夜灯还亮着,旁边的被褥整齐若新,本该存在的人消失不见。
环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他从枕头旁边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3:12,他缓缓呼气,睡了一觉浑身上下轻松,头脑也恢复平静,起身拉开卧室门……
深夜安静得任何响动都格外清晰,客厅很昏暗,只有窗边的小茶几还亮着小灯。他走过去,房间里消失的人肩上披着他的外套,正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脑袋搁在膝上,看那鼓起的嘴和微红的眼角,委屈巴巴的。
听到动静茫然睁眼的雪穗,一眼看到居高临下叉着腰的烈先生,下意识抖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左右看看,没发觉什么不对,才疑惑的去瞧他的脸色。
“……我没有…吵到您了吧?”
烈的鼻腔里响起徐徐叹气声,颇为复杂,他抱臂坐下来,“……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起来没有生气的样子,雪穗讪讪,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猫了许久是又困又累,支支吾吾的,“您…不生气啦?”
真想撬开她的小脑瓜里看看到底装的是什么!榛野烈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想叹气。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榛野参谋长翻脸不认账。
“就睡觉前。”雪穗小声提醒。
“我可没有不让你睡。”
“您让我别烦……”
“你的选项里面就没有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的床铺睡觉这一条吗?”榛野烈表情困惑且少见的烦闷,他真是服了。
女孩噤声,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你是什么寄生怪兽吗,为什么非得黏住我?”
“烈身上很暖和,有种很安心的味道,一起睡很幸福。”
“没问你的感想!”
畏畏缩缩的雪穗,“哦。”
“少跟我来这套,”榛野参谋长咬牙切齿,“那你这二十多年都是怎么睡的?”
“可是这几个月不都是一起睡的嘛?”少女也很茫然,睁着湿润的眼睛反问,看起来也是真的不解极了,“我今天做错什么惹您生气了吗……”
榛野烈倒真给她问住了。
熟悉的四目相对。
空气安静下来。
半晌。
榛野参谋长瞥开视线,语气弱了下来。
“……抱歉,是我的问题”
不等她以为自己听错对方就站起身来。
“你还要杵在坐垫上一晚上吗,”榛野烈居高临下的看过来,“快点来睡觉了。”
女孩终于喜笑颜开,起身跟上,却因为曲着腿太久往前扑去。
烈先生伸手扶了她一把,待得人站好才收回来稳稳的手臂,哼声小得快听不清,“…小心点。”雪穗顺势抱住他的手臂不肯下来。
不得已的妥协之下,后半夜两张床铺合为了一张。
旅行的第一日总算是圆满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