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翩云挥剑将他的铁索径直打了回去。
铁索打来的力气并不大,水下阻力本来就大,想在水下挥舞沉重的铁索,可不是件易事。
惊讶于受到的攻击力之小,段翩云脸上挂起一抹漫不经心,略带讥讽的笑道,“伍家莫非全是酒囊饭袋,连你这般孱弱之徒,也当做难缠的对手?可见江湖传言并不可信,铁索龙王,铁索龙王,哈哈……”
他轻笑,“使一条铁索,擅水上功夫,便可称作铁索龙王?我银蛇几百年修为,尚且为长虫一条,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自比龙王?”
“今日,不如让我教教你,为人莫要妄自尊大才好!”
剑影在空中化作一条银蛇,张开巨口露出獠牙,朝水下咬去。
当是时,段翩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将他手臂震的发麻,有个瞬间,甚至失去了对剑的感知。他神色转为凝重。
只听水下的阮鱼怒极反笑,“无知小儿!何其狂妄!”
“砰!”
阮鱼与段翩云双方的对峙造成一声巨响,令河面震荡,连岸上的地面,也在微微颤抖,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来自河底的冰霜似乎要将雪花冻结在半空,时间出现短暂的停滞。水面涌现大片的雾气,遮挡视线。
段翩云不由一阵骇然。
待云雾散去,他见铁索死死缠在银蛇剑上,挡住了他的攻势。
阮鱼冷冷道,“小子,其实你还算不错,若生在江湖,必能排得上名号。可惜,你生在段家,生来便要拥护这个腐朽腐烂的王朝。这笔税银下藏了多少血泪,你们全然不知,只是麻木的维护早就该不复存在的王朝,蛮横的为它续命,无视我们的痛苦。”
段翩云不忿道,“莫想要哄我,这笔银子再多,到底征收的疆域广,百姓顶天不过难一点,何至于你又是血泪又是痛苦的浑说。”
阮鱼闻言,只觉可笑,可笑之余,更生出一股寒意。无论是漫天的大雪,还是被冻结的河水,都没有如此刻般,更让他寒意刺骨。
他眼底的悲戚几乎要溢出来,他反问,“难一点?”
“又何止是难一点?!”
在他上山当盗贼之前,他又何尝不是和被这笔税银逼的走投无路的万千百姓一样?
他几乎是在声嘶力竭的控诉,“每一层,自太子以下的每一个人,都从这笔税银中获利。你们永远不会懂的,你们看到的,不过是零星一点,压在我们身上的,却是万钧重负!像你们这般高高在上的人,怎会理解我们的苦?哪怕是去收取钱粮的执笔小吏,都能从我们身上盘剥出三五个铜板,我们拿出来的,何止是你们押送的这么一点?”
阮鱼双目充血,浑身青筋暴起,“所以我憎恨你们!因为你们着实可恨!”
“公仪皇族啃食我们的血肉,世家紧随其后附在我们身上敲髓吸骨,还有你们段氏与伍氏,两个大族对我们野蛮的镇压。你们一个个,都该死!”
“他们都看不明白,都不明白……但我明白了。公仪皇族不足为惧,真正该畏惧的,是你们段氏与伍氏。若没有你们,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早就可以坍塌了!去死吧!”
一条水龙张牙舞爪的撕向段翩云,打的他吐出一大口血,被重击入水。水龙路过之处,寒气四溢,河面冻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层,发出冰冻的“咔咔”响声。
这一刻,他无愧龙王之名。
光着膀子挥动铁索的男人,宛若神明降世,他从冰冻的河面下爬上来,魁梧的身姿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仿佛远古的神灵再次出现,原始野蛮血腥的场面,霎时浮现在众人脑海中。
这个瞬间,在所有人的脑海中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此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