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税银搜刮来是为修园子,安置他的美妾,让段西北为他的税银保驾护航,又安排段婒与太子见面,不得不说,这些人很懂得怎么打别人的脸。
段西北心中恼火,见段婒一脸漠然,路过时,不自觉站住脚,对她说道,“长姐,这样的宴席,你若是不喜欢,可以直接拒绝。”
段婒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淡淡道,“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总得出门走走,走哪儿都一样。”
游园会安排在太子的一座别苑里,段婒不喜人多嘈杂之处,在湖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站着吹风。
她身后只跟着从小与她一同长大的段妆一人。
从她们的位置看去,太子正众星捧月,半解衣袍,醉卧无数美人中。场面尤为不雅,若干贵女视若寻常,更有些胆大的,主动与其调笑。
美酒、美景、美人,乐声悦耳,歌声动人,再没有比这更舒适的温柔乡了。
段婒想,幸好她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不然此刻坐在亭中,必然很煞风景。她这么个老古板,与二九年华的女孩子们格格不入。板着的脸落到那处,于一柄冰冷的剑无异,实在讨人嫌。
不过,她倒有几分羡慕太子。
将来若有可能,她也想学一学今日的场面,让无数美男环绕,一群给她奏乐,一群给她唱歌,一群给她跳舞,再一群给她捏肩捶腿,喂她水果点心。
这么做的话,很惊世骇俗吧?
想到那群男人愤慨的神情,段婒忍不住弯起嘴角。
段妆见段婒心情甚佳,以为她对太子还算满意。
她说道,“大小姐,太子是个绣花枕头,您若嫁给他,凭借段家的力量,将来可以把持朝政,您会是王朝最有权势的女人。”
段婒叹了口气,对段妆道,“王朝最有权势的家族是段家,就算我当了女帝,当不了段家家主,也不会是最有权势的女人。”
“你看如今这园子,美吗?”
猜错大小姐的心思,段妆没再言语,老实回话道,“很美。”
段婒道,“是啊,这样的园子,已经很美了。可是太子殿下还是认为不够美,不够大,还想要建造新的园子,去安置更多的美人。”
明明王朝已经腐朽不堪,摇摇欲坠,他却还只知享乐,丝毫不顾民不聊生,这样的太子,对天下有何用?
卖儿鬻女之人数不胜数,随处可见头插草标的男男女女,他们饿的皮包骨头,直到饿死,也没能将自己卖出去。这时候,他们胡乱地死在任意一处。一些人出现了,搜刮干净尸身上最后一点布料。夜里,又一些人出现了,将还算新鲜的尸骸带回了家。当天夜里,腥臭的气味从屋内飘出来。
律法条文仿佛一张白纸,唯有在内城镇压中城,中城镇压外城时才能显示上面的字迹。
城外的人啊,是一种和人长的一样的畜类,听得懂人话,吃的少,干得多。繁衍迅速,一波死了,很快又能收割另一波,有时比田里的稻谷长的还要快。
段婒闭上眼,眼睛再次睁开时,看向太子的眼神,已无任何温度,她的语气中满是不屑与讥讽,说出让人无法想象的,大逆不道的话,“区区一个太子,嫁给他?太委屈我了。”
她问段妆,“税银的路线,确认了吗?”
段妆答,“确认了,流民已经大批从西北过来,少主清理的路线,我们也查到了。”
段婒的语气中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傲慢,对这笔税银势在必得,“当杀手也好,贩卖消息也罢,哪有抢劫来钱快?太子的园子修建的够多了,这一笔,送给我们也无妨。”
“你只带了段妆在这儿?”背后突然传来一句话,惊讶中,更带了一点惊喜。
段婒转身,段熹正带着一大群人越走越近。
段熹是……五长老的孙女?段婒有些记不清了,每位长老底下太多子孙,都是小角色,她能记住名字,已经给了他们莫大的脸面。
段熹走的很快,好像担心段婒会离开,一群人霎时围住段婒二人,不放她们走。
段婒浅笑,“这是做什么?你我往日毫无交集,莫非是五长老有要事想让我转达给少族长?”
闻言,段熹脸上浮现一抹羞恼,“真不要脸!你们不过是鸠占鹊巢的旁支罢了,要不是得族长垂怜,也配站在我跟前?”她最恨段西北三姐弟成为族长一脉,继任族长一脉。
“下贱的东西!凭你的出生,怎配嫁给太子?”段家大门都不配进的旁支,有朝一日,踩在她的头上。段婒一直都会是段氏的大小姐,因为段勍,因为段西北。甚至还可能嫁给太子,成为靖墟王朝最尊贵的女人,怎能让她不恨?
段婒好似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你不知道?”
不知道段家让她与太子相看,是为了羞辱她?
她看傻子的眼神彻底惹怒段熹,一群人更靠近段婒二人一点,包围的更紧了些。
“确实不配。”段婒摇头,眼底满是挑衅。
段熹下巴高高抬起,不太相信段婒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你也知自己不配?”
“不是我不配,是他不配。不过,配你确实正好。”羞辱,溢于言表。
段熹大怒,“给我抓住她。”
“你想打我?”段婒面色冷静,淡定的问了一句。
段熹冷冷道,“打你?我把你扔到水里,又如何?”
“你应该知道,我武功不差吧?”段婒浅浅问道。
段熹冷笑,“我们都是段家的人,这么多人,抓你们两个还抓不住?给我摁住了!”
下一瞬,段婒步伐似鬼魅,霎时闪到段熹眼前,双手死死扣在她的脖子上,掐的她呼吸一窒。
“我不想搭理你,要不然,你还是别招惹我吧?”段婒在她耳边低语,宛若魑魅魍魉的吟唱。“毕竟,我敢杀了你,你敢杀了我吗?”
一股寒意,爬上段熹的脊背。
段婒松手把人用力扔在地上,段熹脖子上有明显的指痕,咳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