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啊——”
“哎呀,姐姐~”
“算了。我也管不到你们,总之,自己也别太累了。”俞繁念说完,准备走人,被俞召念喊住,“姐,你等一下。”
白荆见状,说了句,“我去房间陪俞谨,你们聊。”
她走后,俞召念到俞繁念跟前说:“姐,你说,小时候的我,是不是很不懂事啊。”
俞繁念思忖了会回:“也还好吧。”
俞召念笑了笑:“我今天知道俞谨一个人跑出门,找到她时,我凶了她。当她哭着诉说自己的委屈时,我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我自己。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在成年后,甚至无法共情到小时候的自己。所以我今天主动和她道歉,像是跟过去的自己对话一样。”
俞繁念沉默了一会。
俞召念说:“你说,妈妈那时候,是不是也很闹心啊。生了一个女儿,但却跟儿子一样调皮。家里还没有儿子,被人反复提起。每一次被人说起时,就像是伤口被人又撒了一把盐。”
姐妹俩很少谈心,原生家庭像是她们俩不可以提及的事情一样。俞召念觉得母亲偏心,对她和姐姐的态度不一样。大多数时候,俞繁念似乎遗传了父亲的冷漠,很多时候她都不发表自己的言论。
就看着俞召念挨打,看着她委屈的哭。
偶尔她俞繁念还会对她颐指气使,俞召念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丫鬟。没人把她当回事,所以她拼命地在要话语权。
要到最后,发现很可笑。
怎么跳,都跳不出自己对自己困囿。
“事情都过去了,已经不太重要了呢。”或许是因为性格原因,对比俞召念的敏感,变扭,和自我矛盾。俞繁念向来果断,大胆。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放下面子就是干。
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即便是错的,她也能回归正道。只要是她想走。
就能走。
吃一堑长一智,是她的至理名言。
“可是,我时常会怪自己。”犹豫了好久,俞召念决定坦诚相待。她似乎从没有跟旁人提及,这些年,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第一反应,都是在怪她自己。
母亲宋爱春选择从顶楼一跃而下的那天,她其实是发现了母亲的不对劲。但是她没有去关心她,甚至没有陪在她的身边,跟她说说话。而是抱怨她,为什么今天的菜,这么咸。
-
宋爱春故去的那年,俞繁念已经考上了大学,不在家住了。
每逢初一十五她都会外出到庙里祈求神明,以往她会叠很多黄金裱纸,买很多纸钱烧于神明。
可是那天,家里所有的黄金裱纸全部都没有了。
就连平常供着的香火,都是暗的。
家里打扫的很干净,干净到俞召念觉得这个家很陌生。对于她的抱怨,宋爱春并未理会,而是低头吃饭。
吃过饭后,她自顾自去厨房洗了碗。
俞召念下午还有课,见母亲对她爱答不理,心里也有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母亲一言不合就不说话。
然后一个人在角落里,去做她的手工活。
俞召念以为那天和往常一样,母亲只是心情不好。
她自己在角落里呆一会就会好起来的,可谁知道,她课上到一半,班主任来班上找她。
说家里出事了,让她赶紧回家。
……
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如同藤蔓。
每想起一次,就一点点爬满了俞召念的内心深处。密不透风,让她窒息。另外一个她,随时可以化身恶魔,去折磨她自己。
她说:“姐,如果那天,是你在家的话,是不是事情的结局,就会不一样啊。”
可偏偏是她。
是她这个,粗心大意,还爱抱怨的人。
这么多年,俞繁念还是第一次听俞召念主动说起这些事。
俞繁念深深呼出一口气,从大衣里掏出了一根细烟,走到了窗前。打开窗户后,点燃了烟。
一阵冷风袭来。
十分醒脑。
在烟雾缭绕里,俞繁念失笑:“召念,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傻的。”
“甚至有点圣母心泛滥,还有点善良过了头。更直白点是,你真实的让人觉得无力招架。”
俞召念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俞繁念目光飘渺:
“也是,你没有经历男女关系。你也不知道什么是婚姻,什么是子女。更不知道,什么是人各有命。更不知道,什么叫人是可以装出来的。”俞繁念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你是不是从小觉得,我很好,大家都很喜欢我。我也很乖巧听话,对吧。”
“其实那都是错觉,我这个人有时候挺冷漠的。”
“我甚至有时候会利用我周边的关系,达到我自己的目的。我没有你觉得的那么面面俱到。很多时候,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伪装。”
“只要能达到目的,我可以没有原则和底线。”
“包括我们的母亲也是。”
“你觉得她可怜,为了这个家付出很多。可是,命运给了她很多次选择重来的机会,但她没有一次把握住的。反而剑走偏锋。”
“你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出轨在外面有个家吗?”
“又或者说是,你知道母亲为什么会流产那么多次,直到身体破败不堪吗?”
俞召念没说话。
就她知道的,难道不是因为想要一个儿子吗?
俞繁念失笑:
“那是因为——”
“她也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