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天没出门,如意馆的人联系不上你,所以托我给你递个信儿。”
胡杨递过一个信封,信封上有王掌柜私有的印章。
李乐滢不解,王掌柜一般不会有事找她,如今却专程叫胡杨送信,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她展开信纸一看,原来是为了石井巷那套房子。
李乐滢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本想避开和他有关的事情,却不成想还是防不胜防。
据掌柜信中所写,虽然我们提出了很可观的价格,但这屋宅毕竟是另一买家,也就是许如宁的旧居,所以屋主迟迟未与我们交易。但可到了商议的最晚交易时间,许如宁还是未能筹备够约定的银两,屋主实在等不了,所以便卖给了我们。
李乐滢皱眉,此时她应该发自内心的产生出一种好报复完负心人的爽感才是,为什么还是开心不起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大事?”
正巧小荷买完糖葫芦回来,李乐滢开口:“小荷,你再帮我去旁边代写书信的先生那儿借点纸笔过来。”
小荷点点头,将糖葫芦塞进胡杨手里。
胡杨看了看糖葫芦,又看了看李乐滢:“能吃吗?”
李乐滢摊手:“可以,给钱。”
胡杨不管不顾的抽了一根送进嘴里:“小气,不给吃还让我帮忙拿。”
李乐滢白眼。
这时小荷回来,拿到纸笔递给李乐滢,胡杨又递了她一根,两人就站在车旁,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等李乐滢写信。
李乐滢咬着笔杆,默默思索着,她真的很想狠狠的报复一番许如宁,但好像做不到,她知道那套房子对许如宁来说有多重要。
本来就是为了许如宁才买的,算了,就还给他吧,让所有的事情在这里了结,她想。
若但平白无故的送给许如宁,他肯定不会要。原价售出他买不起,若高价买了立马低价售出,又会很奇怪。
李乐滢想了想,终于有了主意,她让掌柜安排人把房子修缮一番,家具换新,然后让人在鸣金镖局外挂牌出租,租到一定年限,可以用租金抵扣房价,到时候她再找个借口,说房价跌了,然后就可以低价卖回给许如宁。
写着写着李乐滢突然又开始生气:可恶,我究竟是什么绝世大舔狗,居然做到这一步。
她将信纸塞回信封,将信封和纸笔递出车窗:“你帮我去如意馆回个信儿吧。”
胡杨觉察出她心情不太好,没多说什么,接过信封把剩下的糖葫芦塞回到她手里:“走了走了,病好了记得找我玩儿哈。”
李乐滢大力的咬着糖葫芦,摆摆手,放下了窗帘,等小荷还完纸笔上车,两人继续往县衙行去。
不远处茶楼二层,许如宁望着离去的马车,终于收回了视线。
对面的何妙方才随着他的视线扭头看了一眼:“咦,是小侄女,不下去打个招呼吗?”
和镖局的人接触久了,她也习惯这么叫了。
许如宁摇摇头,视线却不曾移开半分。
她好像瘦了许多,皮肤和那晚一样惨白,面无血色,一脸病容,眉眼低垂着,一点儿没有平日里神采奕奕的模样,她好像病的很重。
他听阿吉说她似乎昏睡了两日。
是不是那天晚上自己说了太多错话,伤了她的心,又没看顾好她,让她喝了那么多酒,才平白大病一场。
许如宁的心如针刺一般隐隐作痛。
他见胡杨和李乐滢的互动,看到她笑,好像自己也没难受了。
下一刻,李乐滢不知看了什么信,眉头紧皱,似乎心情不好,他又开始忧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希望自己能帮他分担。
“怎么了?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何妙见他表情变化,关切问。
许如宁摇摇头:“没事。”
何妙盯了他好一会儿,似乎想透过他的表情猜透他的想法,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唉…”
“怎么了?”这次是许如宁问。
“这几日,我变着由头约你出去游玩散心,你从不拒绝,却也从未见你真心笑过。”
许如宁想了想,道:“抱歉,我很感谢你前几日对我的照料,但,好像生不出别的情愫。”
“唉,这话真是伤人,你对我,就一点点喜欢都没有吗?”
“到底什么是喜欢?”许如宁突然问道。
“嗯?”何妙懵。
“我好像不太明白。”许如宁继续说,“有人说不讨厌就是喜欢,但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别人,可又好像算不上喜欢,到底什么是喜欢。”
“……”何妙悟了,原来自己一直在追的是根木头。
“喜欢就是,你当你看到一个人,你会没原因的感到开心,你的心情也会随着她的情绪发生变化,她笑的你也会笑,她伤心你会难过。对你而言,她是不可替代的唯一。”
许如宁一愣,他发现自己之前从未有过情绪如此起伏不定的时候,却偏偏因为她没来由高兴,没来由难过,没来由忧虑。
不,他其实知道原因,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只有她。
“可是我对阿吉也是这样。”
“阿吉不一样,那是同你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而且阿吉是男的。”
“那…滢滢呢?”
何妙没察觉他语气的时候变化,漫不经心道:“那不是跟阿吉一样吗,是晚辈是小侄女,除了没有血缘关系之外,你看着她长大的。”
何妙不知道那些过往,不知道许如宁离家九年之后,曾经的李乐滢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便以为对许如宁而言滢滢是和阿吉一样的存在,自然不会想到许如宁内心的纠结与思虑,也不会想到这棵木头好不容易发出的一点枝芽,竟在无意间被自己拔除了。
倒是许如宁闻言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决定没错,他们二人只会是叔侄关系,不会再有其他。
至于那些多余的想法,终有一日也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