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的话吞进肚子里,何时雨骤然陷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没关系。”周其野手臂箍住眼前人单薄的背,像对待什么易碎罕见的珍宝,嗓音低哑,“别笑了。”
别笑了,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
干净的皂香味盈满鼻腔,何时雨紧贴着周其野的胸膛,暖融融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透出来,她沉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里,心里空缺的一角仿佛也被短暂填补起来。
她鼻尖一酸,喉咙里像是噎了棉花。
太丢人了。
何时雨一边想一边把额头磕在周其野宽阔的肩膀。
周其野一怔,下意识抬起的手僵在半空。肩膀处的触感太过陌生,周其野的心脏突然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
肩膀处传来温热的湿润,他愣住,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那是何时雨的眼泪。
他紧了紧臂弯,下巴抵在她头顶。
无数安慰的话堵在嘴边,周其野平生第一次怪自己嘴拙。
“我还没请你吃饭。”何时雨带着哭腔突然道。
周其野笑着叹了口气,骨节分明的手轻覆住她的后脑,蜻蜓点水般揉了揉。
“我请你。”
何时雨吸了吸鼻子,头顶的声音低而磁性,说话间带起的风挠得她耳朵痒痒的。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难为情。
从人家的肩窝直起头,何时雨抬手轻抵了下周其野的胸膛,让两人之间隔开点距离,脊背处的触感愈发明显。
从周其野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泛红的耳尖,白皙的皮肤反应明显,像他前天做得草莓蛋糕。
他克制地放开手,怀里的人一退三步远,空虚感猛然蔓延。
何时雨知道她这样很有卸磨杀驴之嫌,但心里的小鹿快要撞死,心跳的“咚咚”声大的她头晕。
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眼前的人,欲盖弥彰之意全写在脸上。
周其野挑眉,后背隐隐传来胀痛,他不明显地靠近一步——
“嘶。”
“怎么了?”何时雨想起周其野给她挡得那一巴掌,“是后背疼吗?”
她看着周其野皱起眉头的隐忍表情,什么羞涩和难为情的复杂思绪都没了,只剩下焦急。
“还好,就是有点胀。”周其野压着嘴角的笑意,装得更卖力。
“天哪我看看我看看——”
何时雨管不了这么多,在周其野错愕的眼神里掀开了他的上衣。
通红的巴掌印展露在眼前,何时雨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对不起。”
愧疚感快要把她淹没。
都怪她。
全都怪她。
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何时雨向来信奉“女子有泪不轻弹”,今天这一天的眼泪快抵上她三年。
周其野懵了一瞬,事情发展的方向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简直想给自己一耳光,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
管不了这么多,周其野手忙脚乱地用手背给何时雨擦眼泪。
他第一次发现,眼泪原来会这么烫,甚至直接把他的心烫出了一个洞。
“我装的,别哭了,其实不疼。”何时雨的眼泪越擦越多,周其野慌慌张张地转过身,让她再看一眼,“你看,都快好了。”
第一滴眼泪落下来的时候,何时雨长久压抑在心里的东西再也无法安然待在原地,像开了闸的水库,裹挟着无法言说的委屈奔涌而出。
她抬手挡着眼睛背对着周其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忍得浑身都在抖。
周其野轻轻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塞到她手里,拿了瓶水,在旁边默默的陪着她。
何时雨忘了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自己稍微平复下来的时候,正坐在椅子上,手里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柔软手帕已经被她攥得皱巴巴。
“擦擦眼泪。”周其野放低了声音。
何时雨抽噎着望向他。
软乎乎的手帕落在红肿的眼尾上时,何时雨还没有回过神。
“疼吗?”周其野轻轻蘸蹭着,不敢用力分毫。
何时雨脑袋里成了一团浆糊,连呼吸都都差点忘记,闻言只是愣愣摇了摇头。
天啊。
周其野在干什么......
周其野竟然在给我擦眼泪......
手帕的香味和周其野身上干净的皂香如出一辙。
“喝口水。”周其野把拧开瓶盖的水递给她,见她乖乖接过,忍不住打趣,“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似的。”
何时雨一口气喝了半瓶,心情轻松了许多。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快速把手帕从他手里抢过来,装进口袋里。
“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何时雨掩饰般站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瓶云南白药,示意周其野转身。
“你把衣服拉起来,我给你喷点药。”
周其野抿唇,倒也不扭捏,背身掀起衣服,等着何时雨的动作。
冰冰凉凉的药剂上身,伤处的胀痛得以缓解。周其野一直等药干了以后才放下衣服。
“明天如果还肿——”“把药给我。”
周其野见何时雨不动,直接把她的右手拉过来,拿过药,轻轻喷洒在红肿的指骨上。
“肯定是何大勇拿脸撞得......”何时雨反应过来,弱弱道。
上了药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何时雨甩了甩手,向周其野道谢:
“那个,谢谢啊...你饿吗?我请你吃饭。”
周其野把药放回原位,把关机的手机放回口袋。
“走吧。”周其野也不客气,推开门就要往外走,“吃完饭回来继续写作业。”
何时雨:......
真正的周其野回来了。
不管你是谁,快重新回到周其野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