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一众婢女脸上也没有笑意了,房中黑压压的气氛立时宛如即刻便要变天。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当时没有人回来禀报?”
鱼燕漪三月前是随国公夫人一行人等出门上香的,路遇不测,所幸后来无事。
当日鱼燕漪谎称自己同表姐姐说了会话,这才耽搁了功夫。
其实是当时路遇山匪这样的惊险之事根本没人敢回来向老夫人禀报,一众人等便商量了这个说辞,回来说与老夫人听。
这事过了三月,鱼燕漪如今才敢将真相同祖母提及。
“她们都知道外祖母心疼我,恐怕外祖母为我着急,自然不敢在外祖母面前提及。”鱼燕漪在她面前打了个小转,水红色的裙边宛如石榴花。
“况且我如今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多亏了这位郎君出手相救。”
老夫人收敛了威容,这才追问:“你既这般倾心于他,可知道他是哪家府上的?”
“我,我匆匆一见,什么都未曾留下,更不知道他是哪家的。”鱼燕漪低声道。
“不过我看他的身手还有听他说话的意思,好似好似是个是个从兵的武……”
“这如何使得?”
老夫人又不满道。
习武之人多粗俗鄙陋,若出身稍好一些,怎会轻易投身武行,上阵厮杀卖命。
“你方才只是为他不愿来?”老夫人道。
这是想要用话来规劝自己。
鱼燕漪连忙道:“自然不是,那赵媒婆谁不知道是京城几百里出了名的会说亲,手上哪家的郎君没有,指不定外祖母能为我寻来那人呢。”
“你呀,我看你是唯恐被她瞧见,登上了那册上,自此只怕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鱼燕漪生得太过貌美,又没爹娘,身份总比别的贵女特殊些。
老夫人总是格外谨慎,生怕遇着个心思不正、图谋不轨的,将她好外孙女儿骗了去。
外孙方才不露面,她也是答应的。
鱼燕漪见老夫人面上微微松动,当即顺杆爬,笑盈盈道:“那便劳烦外祖母为我寻人。”
说罢,她低眉看向桌面上的画轴。
略有些不舍,道:“那这幅画便姑且留在外祖母这,以便外祖母认人。”
老夫人再看看那卷轴上让人眼疼的人像,又看向起身作别的鱼燕漪,无声在心底幽叹。
“唉!”
暮色四起,新月如钩。
浅淡的月色泻入芙蓉帐内,映得一片清浅雾气,照见床边一个孤身独坐的身影。
鱼燕漪轻轻重重叹了一声,“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鱼燕漪握紧了手中的羊脂玉佩,记起那日手提长刀纵马将自己从劫匪手中抢回来的郎君。
她瞒了外祖母一件事。
手中雕刻着猛虎图样的羊脂玉佩是那日出手相救的郎君所赠。
彼留之子,贻我佩玖。
这枚玉佩,是定情的意思。
鱼燕漪自然不能任由赵媒婆来府中为自己说亲,从前她答应了赵媒婆进家中来,那是因为没有心仪之人。
如今梦中人已有,鱼燕漪只可惜不能得知那人的名字,便只好靠着画像寻人。
鱼燕漪如今还记着,自己那日是在城外遇上的劫匪,慌乱之中根本来不及问那人的名字。
只记得彼时,那人一刀便挑飞了山匪架在自己脖颈之上的利刃,还将她从劫匪手中扯到身后,牢牢护住。
不让那些贼人伤到自己分毫。
男子身形高大,宽肩窄腰,因过分棱角分明而冷硬的下颌线,剑眉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格外俊美。
鱼燕漪慌张之际将手落在那郎君劲瘦的腰际。
那位郎君察觉到异样,反转头过来看了她一眼。
鱼燕漪立时便红了双颊,紧张地便要缩回手。
却见他并未有任何责怪的眼神,反而勾唇,笑着从腰间解下来一枚玉佩,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递进了她的手中。
随后用他宽厚的手掌重新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
郎君眼尾微微上挑,唇角也上扬着,这样的神情若是放在旁人脸上,定然是轻佻放荡的。
鱼燕漪却只看到他的温和。
莫名的,鱼燕漪隔着厚厚的衣衫感受到了一种烫人的热度。
彼时山匪还未彻底退散,心跳如鼓擂动之间,鱼燕漪几乎是忘了思考,只将那一双深情的双目记进了心中。
好像他们彼此并非初见。
好像他已经喜欢了她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