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中阴界毕竟是孤所掌管的国家,所有臣民皆可成为孤的耳目。”宙王冷哼一声,背身负手而立,“否则孤为何会一直提防你、怀疑你,审视你?”
“藏着掖着这么一个存在,孤可不敢大意!”
“王上啊!您原来是为此而提防臣下?这数百年的君臣情谊,就这么不堪一击?”不知为何,缎君衡总觉得他家王上此时像个赌气的孩童。
“有我这个可文可武的宝贝还不够吗?何苦再去执着于小空这个您无法掌控的存在?王上,臣下从无异心,一心只为中阴界,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求您放过臣下的家人。”
“别扮戏了,缎卿,这么多人和你养子们在呢。孤现在也想清了,决意改变,不会再如过去那般猜疑你。”宙王语气冷硬地避开缎君衡的话语,却又接受了他的请求。这样的行径着实让习惯性猜测他之思维方式的缎君衡感到纠结。
“孤的爱卿,你可不要让孤失望啊。”
啊嘞啊嘞,现在看好像更像了。
已经恢复过往记忆的质辛一见到十九,便拉着他化走上前去叙旧,十九也很快就了解了现状,一诉兄弟情谊。
“红潮之祸已经被老头和质辛他们解决,陛下,您也该回中阴界主持大局了。”戮世摩罗却是略微示弱,给了宙王半个面子。
“慢着,孤还有一事需要解决。”宙王一扬手,拿出一个红布包裹,“这里面装的东西都是天之佛与孤过往的通信书信与证明,以及孤的自白书,苦境之人所遗忘的部分,这里一应俱全。孤需要昭告苦境天下,需要重新开始。”
缎君衡再一次请托:“还请陛下将这一切全权交由臣下处理。”
“为何?这本该是孤的事。”
“陛下,交给缎君衡吧,否则你可就见不到小王子了。”戮世摩罗并未正面回应缘由,而是莫名其妙蹦出这样一句话。
“这!怎会如此!!”宙王完全无法相信,这世间竟有人能杀得了自己!尤其这话还是从一个瞎眼的人口中脱出,更是危言耸听!危言耸听!!
“缎卿,好好管管你儿子,否则孤定要治罪于他!”
“欸欸欸!犬子非是故意,非是故意!”缎君衡赶紧捂住自家长子那张嘴,免得祸从口出,脑袋落地......虽然他完全不觉得有谁能破了小空身上那套全方位防御的气甲,只能悄咪咪同小空讲悄悄话:“臭小子,不要乱讲,咱上司这暴君可听不得这话。”
“不知令郎是天生眼目不明,还是?”天琦爵忽然出声。好端端一位姿容俊朗的青年,由身为兄弟的黑色十九扶着手臂突然出现,看样子还不是很熟悉失明……这代表这名青年的失明恐怕非是长久之症状。
但就缎君衡爱子之能,不会任由他的儿子们出事,所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缎君衡连同质辛等人这下都不说话了。
察觉气氛不对,天琦爵赶紧出言补过:“在下只是好奇,想要帮忙医治,并无恶意。如若冒犯,在下愿意赔罪。”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身为话题主人公的戮世摩□□脆一口否决全部,全然不搭理这位气息陌生之人。多说多错,不说才能周旋一切,他不喜智者,不喜一切趣味的揣测,让智者掌控信息,这是天下最愚蠢的事。
待安排好一切,天琦爵告一声失陪后离开,宙王也答应缎君衡回归中阴界掌权安国,将一切后续全权交由身为臣子的他来处理,修罗鬼阙便只剩下了缎家六口。
“本该是一家团聚,可惜,还是......”还是缺了一人。
他化默默低头,终究是他没能护下小弟断灭。
戮世摩罗却是闻声望向自家另外五个,大致环望一圈,想起之前在鬼道那儿时这双眼睛所看见的东西。这个要死,那个要死,这个半死不活,那个半活不死,天啊,为什么他家这么和死沾边?
“我这次来只是要包下你们的命。”他一一指过在场其余五人,尽管因失明原因而无法全部指对,但那又如何,反正缎君衡他们又不会笑话他。“详情听说——”
“至于我那位早已过世的小侄子......魔皇不灭,战魂不朽,他之魂魄正沉眠在魔皇陵。”在魅生扶着戮世摩罗跟随小精灵紫述儿去修罗鬼阙内专供休息的房间时,戮世摩罗忽然停住脚步,请魅生将自己带到小弟质辛面前:“质辛,断灭需要大量纯粹的魔能,需要缎君衡那精纯强大的控灵之法的牵引,需要不含佛厉双元的纯源魔血来再造肉躯,这些都需要身为父亲与魔族之皇的你来解决。”
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青瓷瓶,用内力化作风刃割破手指,滴入几滴指尖血,将装有新鲜血液的瓷瓶放入质辛手心。“妥善保管好这血,届时捏造断灭的血肉之躯时倒入几滴。”
一听这话,缎君衡高兴坏了。二孙子也有能复生的法子,他们一家真的能有机会大团圆,儿孙满堂不再是梦。转而又愁云惨淡,小空的血他知道,毕竟这血液的主人本身就是个天然的宝贝,可小空从来都藏着掖着,绝不轻易动用他的血,这回突然主动给出……
缎君衡很难不怀疑自家这臭小子要干些什么让他心跳加速的事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孙子也想要,儿子也想要。
“为何?”质辛却皱眉询问。
“断灭已经死去,即使复活,也不能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接受。他需要我的血,需要微小的差异来容错。”
“这差异……”戮世摩罗勾起唇角,淡淡笑意在他苍白无光的脸上浮现,也不知他究竟为何要笑,“……只能由我来提供。”
“小空,不可主动让你自己陷入危险!”缎君衡还是放心不下。即使这是小空自己的自我意志,他也必须得规劝,可不能赔了孙子又折进去个儿子。
“放心,老头,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断灭毕竟是小弟质辛的儿子,是侄子他化的兄弟,是我的……从未见过的小侄子。他本身就并未完全消亡,我不会因此而受到多少牵连,这可比他化那一遭好太多了。”
闻言,他化回想起自己当初被救起时的状态和条件,想起那些养伤的日子里天天吃下的浓浓药香味下刻意隐藏着血腥气息的药汤,不禁心中一暖。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恩人会是自己的大伯,父皇口中那位小豆丁大伯。
“多谢大伯出手相救,他化感激不尽。”魔主再一次感激地鞠躬致意,只是这次将其中称谓改为了更为亲密的‘大伯’。
戮世摩罗听得眼皮狂跳。本来当初是打算拿他化阐提当苦力的,结果他化摇身一变变成了他大侄子,他还真就只能将当初的想法草草埋了,现在还得费点力救小侄子。
但如果早知道魔族阐提这一脉有战魂这一存在,他当初一定一把刀死他化,留到现在来与断灭一起复活,这样就不用费那么多心力了。
戮世摩罗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违规的存在,有他这个错误的差异存在,以他为中心延展开的差异之网寄宿于世界的规则上,那些沾染了他的差异的人们才能存活。
他化是这样,凝渊是这样,玉辞心也是这样。
“......多谢......”
他化是这位幼时记忆里从未蒙面的兄弟救下的,又在此时告知断灭的复生之法,质辛忽然发觉,其实他远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排斥这位兄弟。
而这位兄弟......似乎也并不再无视自己。
质辛还想多问几句,沉思之下,却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他疑心这位兄弟的来历,什么叫做微小的差异?难道这位兄弟的存在就能被规则承认吗?又为何能被规则承认呢?
看来还得去找父亲问问。质辛妥善收好这一小瓶异血,感激地点头,算是接受了戮世摩罗的好意叮嘱。
“所以你为何不称呼我一声‘兄长’?”戮世摩罗在谈笑间忽然吐出一言,脸上也笑比春风,“十九可是一直喊我‘兄长’的!”
“来,快快崇敬地说一句‘多谢兄长’,让我欢喜欢喜!”
哈,看来父亲所忧心的兄弟相处争端,大概是不会出现的。被莫名点名的十九与缎君衡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一点幸灾乐祸。
质辛看着这个突然不着调的长兄,干脆带着他化赶紧瞬移离开。
要他喊‘兄长’?
呵,门儿都没有!
今天依然是傲娇的魔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