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邱家先祖当年也参加过夹谷关战役,是灵慧帝身边得力手下,据说还抱过灵慧帝的骨灰坛,我师父说邱家至今还挂着灵慧帝和司徒元帅的画像……嗯?你怎么走神了?”
她眼睛本就圆,此时一脸震惊更加圆了,和彩彩真是十成十得像,司徒司忍不住笑。
贾青青稍微回过神,还是一脸呆萌,睁大眼睛狠狠确认:兄弟你说真的?
某人登时笑得更大声。
外面莫瑜洗完澡路过,听见声音问树上蹲的翠鹰,“这是我师兄?”
翠鹰满脸落寞画圈圈,没心情和他说话,跟白锦书打听,得知他们堡主在宫里孕吐,翠鹰已经要碎了。
无论外面形势如何云诡波谲,山中日子清闲。
大暑这天,贾青青煮了一大锅绿豆汤,往念大师一进来便看见十二个人整整齐齐,每人一个躺椅横在院中。
有人在喝绿豆汤,有人昏昏欲睡摇着扇子,有人已经歪着头打出呼噜,仔细一看,连树枝上的彩彩都点着小脑袋打瞌睡。
大师重新看看天色,确实是白天,刚吃过午饭,这就睡了?
中午吃的什么,蒙汗药拌饭?
“大师。”贾青青把脸上盖的书拿起来,“带点绿豆汤回去吧。”
往念大师原本是想许久没见了过来瞧一眼,结果便一头雾水提了大桶绿豆汤回去。
院中重归安静,偶尔响起吸溜喝水的声音,伴随着高高低低的呼噜声,贾青青突然幽幽开口,“要是这里有荷花池就好喽。”
另一边司徒司也睁开眼。
去年大暑,还在流川的时候,贾青青看人家采莲蓬,自己也闹着要去,说什么也要“误入藕花深处”。
原本他们是想按摘的数目付钱,结果人家塘主说贾家的大小姐来随便摘,还亲自去划了条小船过来。
贾缨荷说怕水没上船,莫瑜小时候在冷泉有阴影也没跟来,莫钰以人多的船不稳为由拒绝登船。
塘主左看右看,最后也下来了,说明天要扭脚,今天不便划船。
……
于是最后下水,司北途持桨,贾青青兴致勃勃挽袖子准备摘莲蓬,在岸上一众人期盼的目光中,驶入荷塘深处。
划船他是生手,在岸边划是一回事,到了荷塘深处处处阻碍又是另一回事,在小船第一次要翻不翻的时候,贾青青冷静双手握住边沿,甚至伺机摘了几个莲蓬回来。
她当时说,“来都来了,翻船之前多摘几个才算不亏。”
她实在像只偷鸡摸狗的松鼠,司北途一笑,船便更加不稳,贾青青一连声尖叫让他专心划船,先别笑了。
岸上看不见,但莫瑜这种耳力好的还是隐约能听见些声音,还有些担心,“师兄会把船划翻吗?”
他姐和贾缨荷吃着塘主已经剥好的莲子,喝着荷花茶,听见这话很奇怪这傻孩子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莫钰呼噜噜喝茶,“他一身内力干什么使的?”
那天回来的时候收获不少莲蓬,但是司北途衣服都打湿了。
倒不是落了水。
是最后贾青青发现他其实能用内力稳住小船,知道他是故意划不稳船吓了她半天,气得抄起湿漉漉的荷叶抽他。
看得出给他抽得非常之爽。
气归气,贾青青回去后还是兴致高昂做了荷花冰碗,配上她自己做的一些小蜜豆小布丁,给莫瑜和天天吃得就差跪地叩拜。
划船有功的司北途自然也得到小料十足的一碗,他慢腾腾吃了许久。
在贾青青满脸期待询问甜不甜时,他嘴里没味道,也闻不到荷花香,最后还是说,“甜。”
“切~一点不走心。”贾青青皱鼻子跑了。
又是一年大暑,绿豆汤是甜的,山间草木味道清新,她身上也真的是香草甜香。
“甜的。”司徒司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
今年大暑,明年大暑,往后每一年,希望都能有机会说这句话,“我说绿豆汤是甜的,荷花冰碗也是甜的。”
眨眨眼,贾青青也记起来那件事了,相识以来她做过许多小吃,每次司北途都是最不积极那一个,曾经她也因为这事真心实意动过气,现在知道了缘由,姑且原谅他,无福消受美食也怪可怜的。
“但荷花冰碗你今年是吃不到了。”她皱皱鼻子又跑了。
反正这是最后一个大暑,没有以后了。
大暑过后没几天,因为恢复不错,莫钰说可以提前取出蛊虫,过程不算困难,贾青青和堡堡们可以全程围观。
莫钰先在司徒司手腕上割出一道小口,他及其夸张“嘶”了一声,似乎是受不了一点这个疼。
翠鹰在一边困惑,“很疼吗?口子很小啊,不至于吧,用力挠一下不也就这样,刀上淬了毒?”
我看你的小嘴淬了毒。
及其怕疼的贾青青十分能共情他,站起来手舞足蹈拍着手指挥,“来来看这边,不看就不疼了。”
直到蛊虫争先恐后从伤口涌出,有个小伙子是第一个捂嘴跑出去的,翠鹰紧随其后,随着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司徒司也想看看,头才扭了一点,被贾青青一把捞住,“别看别看。”
司徒司悄悄吸气。
莫钰忍了又忍,还是道,“蛊虫出来的时候摩擦到伤口而已,不算疼。”
司徒司,“……”
他显然不是这么觉得。
贾青青这个愁,好好一个铁血硬汉,治好之后成身骄肉贵大少爷了,要是现在再和左肩雕约架,才划破他点儿皮怕不是就得满地打滚。
诶。
她问莫钰,“有止疼药吗?先给他涂点。”
贾缨荷无力吐槽,你舅宠他爸!
莫钰心疼,浪费她一瓶好药。
蛊虫虽然取出来,但一月内还是不能运功,这对司徒司来说也是晴天霹雳。
他当了几个月手无缚鸡之力普通人,失去绝世武功的恐惧感达到顶峰,看得出已经在发疯边缘。
莫瑜这几天起早贪黑被盯着练功,苦不堪言,听见师兄两个字都要抖一抖。
宫里暂时没有更多消息传来,云连祺伤好之后还在暗中调查当年之事,试图从安王手中撬动更多大臣的支持。
不过这些现在不能运功的司徒司是帮不上忙了,他现在无意在云连祺面前暴露身份,对他还是云德礼都谈不上信任。
七月初一这天,山下传来消息,武林大会日子定了,在七月二十九。
大家都疑惑,怎么还有零有整的,算出来的日子?
下山打探的李知余道,“据说那天是东里族长冥诞,苍梧盟主定的日子。”
啊,这样啊。
贾青青用了一顿饭的时间考虑,最后放下碗筷宣布,“下山。”
这天白锦书才到便看他们在打点行装,要走了?她故事还没听完啊,那些什么推理故事,没听够就要走了?
贾青青拍拍她的手居然觉得有些轻松,当日酒后一时糊涂给她讲了《无人生还》,给这位女学者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之后隔几日就要上山来求故事,贾青青不敢过多暴露,只能尽量套上这个时代的壳子给她讲,天知道废了她多少脑细胞。
终于要解放脑子了。
其实还有点舍不得,一个忠实听众白锦书,还有一个忠实食客陆乐。
看着白锦书站在面前,她突然又想起那道十年后皇后的手书,若最后云连祺当了皇帝,那皇后大概率是她。
那她最后还是没能得到杨花花的心。
把人拉到一边还是劝道,“杨秋水其人不过锦绣外表,其实心里装的都是钱。他那颗金银镶满的心,有得磨呢,几年十年,都不见得能磨开。”
白锦书听得愣住了,有些害羞又不知所措,婚约是祖父与先皇定下的。
那时先皇想让自己老师的孙女做太子妃,也做日后的皇后,但是没想到云连崇出生后得往念大师批八字,说二十之前不宜订亲也不宜娶亲,白锦书与云连祺八字倒是天作之合。
所以这条红线说到底还是往念大师给扯的。
虽说从小到大云连祺始终没有催过她成亲,可毕竟她的身份在那里,她爱慕杨秋水也不过放在心里想想。
贾青青不忍看她日后伤心,重重抱了抱她安慰道,“大事未定还都不急,你在王城注意安全,需要帮忙就去杨家铺子找人,皇帝寿诞之时我还会来的,到时再见。”
这段时间他们置办不少东西,零零散散装了整整三辆马车,下山时候白锦书和往念大师带着几个熟悉的小和尚在山脚相送。
专业赶车十几年的莫瑜扬鞭,中气十足,“目的地,阳焱山,武林盟。”
“还是没见到执清啊。”贾青青依依不舍缩回来。
司徒司被迫坐马车,“你很想见他?”
“不是我想见,是往念大师不想我见。”
香山渐渐远去,远离尘世的两个多月是一场即将醒来的梦,他们心里都清楚,梦终究要醒来,因为他们心中都有放不下的事。
此时还是上午,她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司徒司掏出条毯子铺好给她躺,即将立秋的风吹动窗帘,他抬手关窗,坐回来静静地看某人熟睡的脸,马车轻轻摇晃,只有车轮碾压路面的声响,连彩彩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安静非常,连带着心跳也和缓。
过了许久,贾青青突然睁开眼,“你不要喜欢我。”
这种话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他瞠目结舌,“那你还利用我?”
“嗯。”某人大言不惭,“不用白不用。”
一直以来他都看得很清楚,她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这个人总是用玩笑话遮掩自己真正的目的,游离在所有人之外,冷眼旁观,准备随时抽身离去。
他摩挲着金刀上的玉石,挑衅问,“你不敢?”
“切~”贾青青翻白眼,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激将法还是太幼稚了。”
司徒司,“……”
没你用得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