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瞩目中,严巍骤然起身,快步走出太子府。
在外候着的石山见严巍出来,颇惊讶的迎上来:“王爷可要更衣?我去……”
不等石山说完,只见严巍扯开缰绳,将绑车架的绳子解下来,他翻身上马,动作迅速。
石山只看到严巍急匆匆驾马远去,只冷冷留下一句:“带人去城外接应我。”
见严巍如此神情,怕是有什么要紧事,石山严肃起来,赶紧去军营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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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从城外慢悠悠往回驶。
“原不想扰你,实在是我姨母为我婚事忧心,今日叫你陪我一起为我母亲扫墓,姨母见了你,也算是安心了。”
“无妨,你姨母人很好,并未因为外面的传言就对我冷眼,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疼你。”
“嗯,我姨母和母亲性格很像,今日她这般喜欢你,若是母亲活着,定然也十分喜欢你,她在九泉下看到咱们夫妻来祭拜她,定然也开心。”
闻言,沈盼璋打量了一眼薛观安,并未接话。
薛观安反应过来,笑了下:“瞧我这些话……唐突了,咱们的婚事有三年了,我有时都要恍惚那些传言是真的了。”
沈盼璋没再继续谈论这些,换了个话头:“薛大哥,听说你还些要事需要留京处理,但我想这个月先回南明,就不同你一起了。”
“不妨事,我这边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就能走。”
沈盼璋的视线落在薛观安的面上,静默一刻,轻声:“薛大哥,等明年,咱们就解除婚约吧。”
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提起此事了。
薛观安一怔,随后他笑了笑,神色自然:“也好,听你的,等时机到了咱们就解除婚约。”
说完,他侧身拿起提篮,从里面拿出一块糕点,递给沈盼璋:“饿了吧,一会儿去前面驿站吃碗面垫垫。”
他的神情与寻常无异,沈盼璋点点头,接过糕点:“谢谢。”
马车停在面铺子前,薛观安扶沈盼璋下了马车。
“老板,两碗面。”
两人坐下,很快,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
“我记得三年前,咱俩离开望京去南明的路上,也是在这吃了面,快尝尝,味道可还一样?”
沈盼璋顿了一下,夹起面,尝了一口:“挺好吃的。”
薛观安笑了笑,也拿起筷子吃起热腾腾的面。
驿站的老板是一对夫妻,见吃面的小两口样貌姣好,两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老板感慨:“世间竟还有这样温玉一般的一对壁人,像是从神像中的走出来的神仙。”
话音刚落,只听急促的策马声传来,随着骏马疾奔而过……
“我怎么瞧着刚才骑马而去的那人,像极了今年新出的阎罗像?莫不是阎罗急着出来收人了?”
老板被老板娘逗笑:“大晚上的,莫说这些不吉利的。”
两人正要继续做活,只见刚才疾驰而过的骏马又复返,从马上跳下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男子严肃冷峻,面色难看地走来,周身像带着煞气。
老板娘被对方的气场吓到,老板赶紧出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这会儿,严巍的素来冷肃的声音难掩急切:“白日里可曾见过一辆带有薛字的马车经过,主人是一男一女,他们走了哪条路?”
前方通往南明的路有三条岔路,远近差不多。
“薛字?”
“一男一女?”老板娘从老板身后探出头。
“到底见没见过!”严巍低沉的声音中暗含着怒意。
老板娘被吓得缩回头。
老板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停在不远处树林下的马车:“可是那辆?。”
严巍顺着老板的手指的方向看去,还没等他瞧仔细,后面有人走出来。
“老板,结账……”话音而止。
摇曳的烛影落在人面上,衬得人神情晦暗。
薛观安看着门口凶神恶煞的男人,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抱拳行礼:“赶巧了,王爷这么晚可是要出城?”
严巍的眸光越过薛观安,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沈盼璋抬头,在视线相触时,又微微侧头,移开视线。
自回来每次见到他,她都是躲着他的目光,从不肯主动同他言语。
胸口的澎湃怒意慢慢褪去,安稳了片刻,又瞬间被滞涩酸胀填满。
“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城了,告辞。”薛观安伸手牵着沈盼璋往外走,衣袂交错而去。
严巍的目光跟随过去,死死锁定在那袭素衣上……
旁边老板和老板娘互相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顿时心觉不妙,莫不是觊觎人妻?
“你们二人,若想要命,老老实实把他们二人在这里的所言所行第一一告知我!”严巍回过头。
他语气又冷又沉,吓得夫妻俩赶紧讨饶。
在严巍的盘问下,老板和老板娘将刚才听到的全盘脱出。
“那……那小两口好像是给母亲扫墓,挺远的,在城外一个叫,叫松桉的地方。”
“只是吃了面……其他便没什么了……”
“果真?”
严巍的刀立在面前。
夫妻俩有意隐瞒些什么,但看到严巍手中的刀,被这般凶神恶煞的姿态吓得直哆嗦,老板护着妻子,只好全盘托出:“……我还听说,他们过些日子要离开望京,要去南明府。”
老板娘见长刀直逼丈夫脖子,赶忙继续补充,将两人的一言一行都复述了一遍。
“那男子问女子,说三年前也吃过这面,问味道还是不是一样。”
“可还有?”
“没有了,真没有了,那两人温和知礼,像是大户人家出身,食不言寝不语,总共就没说几句话,尤其是那女子,看着很不爱说话的样子。”
“官爷,真没了,绕过我们吧,我们是无辜的……”
“给我上一碗面。”
“……诶?”
……
回去的路上,石山和后面十几个弟兄慢悠悠骑马缓行在夜路上。
个个都摸不着头脑,急匆匆出城,结果看到王爷在城外吃面,看到他们过来,还请他们吃面。
吃了碗面又骑马慢悠悠往回赶。
这叫什么事儿。
“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石山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
若他没猜错,这次又跟沈氏夫人有关,刚才出城的路上,正好看到薛府的马车进城,当时他心中就犯嘀咕,结果还真就叫他猜中了。
月色淡淡,落在褪色的荷包上。
寒风吹过,酒气彻底散去。
如世人所言,他怨极了她。
可无人知晓,在酒宴上,听说她离开时,他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她,想尽办法留住她。
严巍低头看向手中的荷包,缓缓收拢手心,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