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沈盼璋对他微微垂首致歉,正要往外走去,下一刻,她被压在门板上。
下巴被钳制住。
严巍将她压在门板上,他捏着她的下巴,逼她回头跟他对视。
“沈盼璋,我是不是对你太好性了,让你觉得我能被你随意践踏。”
严巍动作不算重,可是他从来不曾用这般屈辱的姿态对她,也不知为何,沈盼璋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滴落在那暖玉色的大手上。
感受到手背的湿意,严巍手下力道松了几分,语气也压下几分:“哭什么?”
“你现在是薛夫人,竟还想在我严巍这里留宿,沈盼璋,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他语气低沉,沈盼璋被他压制在门板上,看不到他的面色。
听到那句“薛夫人”,她好看的眉头微拧,有些不解。
见她蹙眉,严巍松开她。
“你既不担心名声,也不担心被你的相好误会,那便随你待在这里。”
说罢,严巍拉开屋门,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沈盼璋眉头轻拢,想到他刚才的突然失控时说出的话,她眸中渐渐浮起一抹疑惑……
严巍走后没多久,有丫鬟婆子进来伺候。
春芳也在,她伺候沈盼璋:“夫人,王爷去书房了,这是王爷刚才吩咐人去大夫人那里借来的新衣,您先将就换下。”
沈盼璋接过衣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酒渍,低低应了声。
次日一早,沈盼璋在严文鹤醒来前离开了战王府,除了严巍,谁也没惊动。
“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昨晚在这里留宿,我还是去沈府去一趟解释一句为好,省得叫旁人误会我严巍吃了回头草。”
沈盼璋张了张嘴。
严巍又低低自嘲一笑。
说罢,他率先钻进了马车。
沈盼璋察觉到他今日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冷漠性子,看来昨晚真是醉了才那么好说话。
马车里,两人都不发一言,气氛冷到冰点。
沈盼璋昨夜只心心念念望着严文鹤的睡颜,怎么也不舍得睡。
这会儿她靠着一侧假寐,盘在手掌上的玉串子缓缓转动着。
严巍睁着眸子望过来,注意到她手中拎着的玉串子,不自觉皱了皱眉。
她今日穿着的衣裳有些过分宽松了,衬得她原本纤细的身姿更加清瘦。
视线上移,她面上未施半点粉黛,露出了额间的浅浅疤痕。
严巍捏了捏指尖。
似是感受到他不断打量的视线,沈盼璋缓缓睁开眸子,严巍别开头。
沈盼璋静静打量着严巍,看着他一身生人勿近的气息,除却昨晚,今日是他回来后,她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打量他。
同他走的那年相比,他变化很大,但也有没变的地方,沈盼璋下意识去看他的手,待看清他左手背的伤疤,她气息微滞。
严巍有一双很好的看的暖玉色大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
她在成婚前就一直对他这一点印象深刻。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他,在她十二岁陪大姐在岳麓书院求学那年。
岳麓是京中世家子弟子弟的求学之所,只招男子,而她的大姐因为才女名声在外,破例入书院学习。
她那时是作为大姐的伴读而来。
比起大姐的光彩照人,她在书院存在感很低,整日陪大姐在书院按时应卯,只有闲暇之余,她会在书院僻静处待着。
有一日,她在书院捡了只有孕的狸猫,她日日喂它,只盼着它哪日能顺利生下小猫。
可是有一日这猫儿竟被书院中名声最坏的翡炀抓走了,她胆子实在太小了,上次还差点被翡炀拦住调戏,她不敢贸然上前,只眼睁睁看着翡炀玩弄那猫,后来又来了一个高个子的少年,突然跟那翡炀起了争执,最后那少年打了翡炀一顿,还把狸猫抢走了,不过,在知道他叫严巍后,沈盼璋悬着的心终于沉了。
只能眼巴巴看着那叫严巍的少年把猫抓走。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一路悄悄尾随那严巍,却见他并没像翡炀那样虐打狸猫,他将狸猫带去了书院后面的小竹林,蹲在地上帮母猫处理伤口。
许是受了惊,那母猫急产。
那狸猫生了三只小狸花,生产时流了好多血,那严巍索性脱下袍子给那狸猫铺着。
鲜血和污秽弄了严巍两手都是,可他丝毫不在意,随意在袍子上蹭了几下,然后去顺那猫的毛。
沈盼璋一直记着,那双轻轻抚摸猫背的暖玉色的大手,骨节修长,很是好看。
马车突然颠了几下,沈盼璋回过神,目之所及还是那双好看的暖玉色大手,可是与那时相比,现在这双手多了很多茧子和伤痕。
他是在南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敢想象他受了怎样的罪。
“严巍。”沈盼璋不曾注意到,她唤他的这句带了沙哑。
严巍抬头看她。
“半年前我给你送了信,你是不是没收到?”
半年前,是沈盼璋刚知道他还活着,派人给严巍送了信,信上简单说了她改嫁一事的缘由。
但想到昨晚严巍说出的那些话,沈盼璋意识到他似乎并不知晓真相,也难怪……自她回来,他待她的态度就颇奇怪,起初,她只以为是他要再娶,不想再跟她有瓜葛了。
可现在,似乎不是这样……
听到这话,严巍眉心紧皱,只是下一刻,还不等他说什么,马车突然剧烈晃动,周遭有鸣声传来。
沈盼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严巍一把扯进怀里。
“有刺客。”外头传来马夫的惊声。
随行的石山立马警觉,跟周围的刺客打斗起来,马夫也不是吃素的,跟石山一起将刺客制服。
很快,外头的打斗声停下,沈盼璋抬头,看到严巍紧绷的下颌线,她侧头去看刚才危乱之际被严巍抬手挡住的地方。
一支箭矢正中严巍左肩,距离要害只差几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