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太医又仔细看过严文鹤,寻明了病因,又开了副方子。
这一番折腾完,天已经黑了。
下人拿来晚膳。
“王爷,您从中午就没再用膳了,多少吃些吧。”
严巍摆摆手:“放外面吧。”
严文鹤病情已经稳定,下人都累了一天去休息吃饭,这会儿,屋中只有父子二人。
看到严文鹤的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到了外面,严巍起身,正要替他把被角掖好,被窝里的小玉人突然睁开浓密的睫毛,他抬起小手揉了揉眼:“爹爹?”
“嗯,醒了?”严巍坐在床边,低头去看被窝里玉一样的小人。
“爹爹,我头有点疼,喉咙也不舒服,咳咳……”说着,严文鹤轻轻咳了几声,本就幼小的身子更显得羸弱。
严巍心疼极了,他上了床,连被子一起将严文鹤抱进怀里。
严文鹤就着他爹的手喝了几口水,又眨巴着眼睛委屈:“喉咙还是痛,眼睛热热的,都看不清爹爹的脸了。”
“等会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严巍的声音是少有的温和。
一提药,严文鹤小脸一皱,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爹爹,我不喝药。”
“不喝药病怎么能好,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怕苦。”
严文鹤抬手揉着眼睛,把眼泪蹭去,严巍知道儿子很乖,看他这样,他就更心疼,继续哄:“等病好了,爹爹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他知道严文鹤近来去岳麓书院很辛苦,都怪他太过于望子成龙,有些急功近利,这次鹤儿病好了,他决定让他在家里休息一阵。。
听到这话,严文鹤仰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严巍伸出手,“你若不信,爹爹跟你拉钩。”
但严文鹤还是有些犹豫,迟迟不敢伸出小手:“爹爹,什么要求都行吗?”
“当然。”严巍只等严文鹤自己提要求。
“爹爹。”
“嗯?”
“我想要娘,”说完这话,严文鹤小心翼翼的去看严巍的脸色。
严巍没想到严文鹤会提出这个要求,他回来的这半年来,严文鹤从来都没提到过要找沈盼璋的事。
严巍曾一度因此气愤,沈盼璋已经抛下鹤儿快两年了,孩子应该都不记得有这么个娘了。
但他现在看到严文鹤小心翼翼的神色,便知道儿子并没有忘记沈盼璋这个不称职的娘。
是了,他的鹤儿聪慧懂事,记性很好,心思敏感,想来是一直记着娘,但是怕他生气,一直不敢说要找娘罢了。
严文鹤见自家爹得一直不吭声,正准备收回小手,熟料,严巍勾住了他的小手:“你好好喝药,等明日我就让人把她找来。”
见儿子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严巍更是心软的一塌糊涂。
夜深了。
“娘,我要爹……”小儿呓语不断。
严巍低头怀中的小文鹤,探手去摸他的眉眼,偏偏,鹤儿的眉眼像极了她……
想到沈盼璋,白天在敦乐郡王府湖边的身影与记忆深处的景象重合——
那是她怀着鹤儿的第七个月。
那段日子,小夫妻俩时常在为孩子叫什么名而苦思。
“到底叫什么,我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沈盼璋苦恼。
“那我来想。”
“唔,你还不如我呢,”沈盼璋颇为嫌弃,严巍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想着他不会想出什么好名字来,“不如叫王妃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虽然成婚不久后就搬出战王府,但沈盼璋挺喜欢严巍的亲生母亲战王妃,那是个温和的女子,饱读诗书。
“不行,咱们自己的孩子,就得咱们自己起名。”严巍一口回绝。
此后,向来不怎么看正经书的夫妻二人整日抱着诗书看,与此同时,严巍也隐隐察觉到沈盼璋的情绪偶尔会变得莫名怪异。
他只以为她是快生产而焦虑,所以那段时间,他经常带着怀孕的沈盼璋外出看风景散心。
一次,在敦亲王府老王妃寿宴上,就在两人在敦乐郡王府后花园的湖畔游玩时,望着湖上卓雅的仙鹤,严巍突然想到:“我们的孩子就叫鹤……文鹤。”
“鹤?”沈盼璋看向严巍。
“绣在一品文官的官袍上的仙鹤,以盼咱们的孩子以后能成为一个饱读诗书的俊秀之才。”
听到严巍这番话,沈盼璋看向严巍的脸庞,见他眸光追随着湖面上翩然起舞的鹤……
“那若是女儿呢?”
“嗯?”严巍似是有些疑惑,随后脱口而出,“女孩不能叫鹤吗?”
显然,方才他并没有什么孩子性别的概念。
听这话,沈盼璋眨眨眼,轻轻问出声:“很少听女孩子有叫鹤的。”
“这倒是,省得有人会觉得奇怪,那我就再想个更好的,更适合女孩子的名。”
“严巍,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她终于问出了心里的这句话。
似乎察觉出她说这话时情绪有些怪异,严巍握着她的手:“只要是咱们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好。”
沈盼璋只是看着严巍,试图从严巍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她没看出有一丝违心话的痕迹。
她反握住严巍的手:“我觉得文鹤这个名字很好,若是男孩就叫文鹤,若是女孩……女孩的名字让我来起成吗?”
“当然成。”
……
“爹爹……我要娘……”怀里,文鹤砸吧着小嘴说了句梦话。
渺远的记忆散去,严巍回过神来,低头亲了亲儿子小脸以作安抚。
今日她看到敦乐郡王府的祥鹤时,一个人待了许久,是在想念他们的鹤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