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脑补着,却并没注意到沈盼璋与往日略有不同的情绪。
“夫人,今日那严王爷……可还会再找麻烦?”
“不会。”
绿萍倒是没想到沈盼璋会回应她,继续好奇问道:“那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南明去寻大人了?”
想到大人对夫人的关心,每隔几日就要她把夫人的衣食住行的情况送信回去,但不许她把这事儿瞒着夫人,起初她还感到奇怪。
现在却想通了,夫人自从回府后,府中人对夫人多有怠慢,偌大的府,竟没有给夫人这个嫡出小姐配上下人,这么大的院子,空荡又阴沉。
且夫人回来后,从未见过夫人的生母裴氏前来关心,想必是因为大人,还心有芥蒂吧。
而大人定然也是怕夫人过得不好,才叫她时常送信回去。
且夫人回京见前夫君,便是再大度的男子,一定也会对此事心有介怀,不过大人谦谦君子,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眼巴巴等着消息。
想到自家大人那温和清润的模样,还有传言中大人和夫人的故事,绿萍心中感叹,大人真是个世间罕有的痴情男子。
“嗯,再过些日子就回去了。”
听到这话,绿萍心中更是高兴,比起那严王爷,薛大人当初为状元郎,做了三年翰林院编撰,日后本该前途无量,但为了夫人,甘愿外放。
饶是如此,大人也是四品的知府,且年轻有为,日后不愁好前程,且大人样貌英俊,气质儒雅,跟夫人很是般配,想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绿萍心中暗暗道了句真好。
自那日见过严巍后,沈钊就解了沈盼璋的禁,只待下个月祖母祭日后,她便回南明。
沈盼璋自幼孤僻,没什么朋友,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
又过了几日,沈华琼回府小住。
比起沈盼璋如过街老鼠般灰溜溜回府,沈华琼可谓是锣鼓欢庆着回来的。
当初未出阁时,沈华琼在府中就是倍受宠爱的大小姐,如今她是康王殿下的正妃,更是风光无限。
听说府中连着摆了几日的大席面。
但沈盼璋不曾参宴,对此好不知情,也不甚在意。
偶尔绿萍有意向她提起府中的事,但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无争样子,便知道她不会有什么回应,只好作罢。
这天用完晚膳,沈盼璋诵完经书,正要沐浴更衣,听到外头动静。
未等她出去,外面的人已经推门进来。
来人穿一袭绛紫色的华服,雍容华贵。
“盼璋。”
沈盼璋望了对方一会儿,随后平平静静唤了声:“大姐。”对方正是沈盼璋的大姐沈华琼。
“我前几日一听说你回来,这就回家来了,你如何?父亲可有为难你,听说父亲动怒打了你,你怎么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做了错事也不知道求饶,伤可好些了,给我瞧瞧。”
沈华琼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热烈明媚,如算命先生所言,沈华琼长成了天命华贵的耀眼之人。
“府里人可有为难你了?可去见母亲了?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原谅你,但这一点也莫怪我说你,她可是咱们的母亲,你先对她低头,她总不会还气你,当时你也是,离家也就罢了……怎能伤了母亲。”
沈华琼还欲继续说什么,迎上沈盼璋突然抬头望过来的视线,里面一片沉寂,不带一丝情绪。
沈华琼怔了怔,轻轻移开,噤了声。
“大姐过来可有事?”
“我……听说你回府就一直闷在院子中,这样可不成,怕是要闷坏了,明儿敦乐郡王府老王妃的寿宴,我带你出门散散心,总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啊。”沈华琼又恢复刚才那副热切的样子,像是没察觉到沈盼璋的漠然,自顾说着。
“大姐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太想出门,就不去了。”
“你可是忌讳外面的流言蜚语,你别怕,有我在,就不信有人敢说你闲话。”
沈盼璋还欲拒绝,又听沈华琼提到:“敦乐郡王府老王妃和战王妃走得近,或许明日……鹤儿会去也说不定,你是不是有日子没见到他了,不久前我还见到了鹤儿,你不知道,他长得俊俏极了,一点也不像严巍……那个王八蛋,可是乖巧,还知道唤我一声大姨呢。”
……
敦乐郡王府老王妃的寿宴上,周围不时有窃窃私语传来:
“沈盼璋回来了?”
“听说两年前她又跟当年那个穷书生私奔了。”
“哪里是私奔,那可是改嫁。”
“什么穷书生,那薛观安五年前考中状元,如今可是四品的南明知府大人,原本两年前薛状元初任户部右侍郎,却为沈盼璋放弃好前程,自请外放南明。”
“这么说来,这两人还当真是为彼此痴情守候了。”
“痴情什么,我看是恬不知耻,尤其是这沈盼璋,为了一己私情,抛下孩子,抛下家族颜面,丈夫战死不过半年就改嫁,况且若是改嫁给寻常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当年同她私奔的薛观安。”
周围的谈论声渐渐大起来,丝毫不顾及沈盼璋的在场。
“我看啊,许是这沈盼璋在跟严巍成婚的那三年就与薛观安媾和,这严文鹤还不知道……”
“住口,再乱说话,我撕烂你们的嘴。”
沈华琼刚去拜见完敦乐郡王府老王妃,刚来小亭就听到这些风言风语。
她气不过,怒声训斥:“我妹妹不曾惹你们,也请你们莫要胡言乱语。”
沈华琼是康王妃,是这里身份最高贵的女子了。
那些窃窃私语的女子一见沈华琼,立马噤声道歉。
“对不起啊康王妃,我们不是针对你……”
沈华琼回头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沈盼璋,斥责道:“跟我道歉有什么用,去跟我妹妹道歉。”
沈盼璋缓缓起身,并不理睬,径直走出亭子。
周围人默默对视。
沈华琼紧抿唇瓣,如一盆被浇了冷水的火焰,热烈张扬的气焰瞬时被浇灭,温度慢慢冷却下来……
沈盼璋走出厅,去了敦乐郡王府的后花园,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循着记忆里的路,她走到了园子中的湖。
敦亲王府气派恢弘,府邸依湖而建,景致宜人,如今正是春末夏初,湖岸上还有几只白鹤轻舞。
沈盼璋寻了一块岩石,轻轻偎坐在石旁,静静看着湖岸上的白鹤。
只是,她并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个人影伫立在假山后静静看着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