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嘛,有一件事,老夫还是做得了主的。顾丞相若不为我儿谋个差事,您与小女的这桩亲事,老夫便绝对不会应允。”他浅抿了一口已凉下来的蜀冈茶,甚至勾了勾嘴角,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顾丞相如此爱重小女,总不至于让她没名没份的,跟您无媒苟合吧?”
顾景曈闻言,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只是垂眸默然。
姜阑最是了解他不过,他每每心绪波动,便会低垂眼帘,以遮掩眸中情绪。
怕他心生动摇,姜阑忙道:“景曈哥哥,我不在意所谓名分。只要能同你在一起,我此生已是圆满无憾了。”
“既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姜振海慢条斯理地起身,“女儿未婚便与人私通,又执意要淫奔,老夫亦无可奈何。夫人,走吧,我们回扬州去。”
说完,他转身向外,作势要走。
“且慢。”
果然,顾景曈叫住了他。
姜振海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问道:“丞相大人还有何示下啊?”
只听顾景曈道:“姜伯父自扬州远道而来,不如在敝府先歇上几日……”
“我要听的是答案。我要你给仕友谋个官职,究竟是能做还是不能做?”
“容我再……”
“顾丞相若给不出我想要的回答,我立马就走。”姜振海冷冷道。
姜阑急忙劝道:“景曈哥哥,名节于我确实无关紧要。你一向清正廉明,不能为了这个……”
姜振海已要跨过厅堂的门槛。
“我答应。”顾景曈道。
“好、好、好!”姜振海收回了迈出去的步子,捋须大笑起来。他转回身,行至顾景曈身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就知道,我的好贤婿不会叫我失望的。”
姜阑红了眼眶,顾景曈察觉到了,忙俯身去哄:“没事,你别担心。”
“哎,不必管她。”姜振海道,“我这闺女养得娇气,动不动就爱哭的,让丞相大人见笑了。”
见这人颇没眼力见,还在自家主子面前继续碍眼,仲明上前道:“几位的住处已安排妥当了,我引诸位前去吧。”
姜振海已在这场博弈中赢得了想要的,自然心满意足,不再纠缠:“那就劳烦你带路了。”
一行人终于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姜阑仰头望向顾景曈,眸光颤动了一下:“为什么……”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顾景曈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温声解释,“阿阑,我要你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妻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步也不能缺;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一样都不能少。”
“你明知道我不在乎这个……”
“我在乎。”
“可你为了我这般徇私,若因此在朝堂上被人抓住把柄,实在是不值。”
“从来没有什么‘不值’,我只觉多年以来,实在亏欠你良多。”顾景曈柔声道,“至于朝堂之事,我自有应对之法,阿阑不必忧虑。”
姜阑却仍旧难以安心,一双秀眉紧紧蹙着:“我知晓你素来智谋无双、算无遗策,只是又何必非得冒这个险?”
顾景曈正色道:“比起这个,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阿阑操心。”
见他这般模样,姜阑果真以为是极重要的事,不由得愈发担忧:“什么事?”
“阿阑的嫁衣。”顾景曈眉目温和,专注地望着她,“你想要哪种式样的?是我命人送些布料到府里给你看,还是你领着蒹葭白露去铺子里挑?”
未曾料到他口中所指竟是此事,姜阑红了脸,半晌才轻声答道:“你忙你的去,不必为此费心。我自己去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