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我覆了。”顾景曈打断道。
仲明讪讪地闭了嘴,附耳过去听完顾景曈的吩咐,又忍不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且自退下准备去了。
“这是怎的?”姜阑奇道。“莫不是你出了道极偏极难的题,要考我一考?”
顾景曈避而不答,只是笑道:“阿阑卜过便知。”
见仲明已备好了所射之物回来,姜阑从顾景曈手中拢过蓍草签:“我也用六爻。”
她却有些生疏了,蹙着秀眉苦苦思量:“应当是金石,青色,圆形……亦或是方形?与文墨相关?
“是制作丹青的石料——青雘?”
仲明挤了挤眼,暗示道:“姑娘要不再想想?”
二人在眼皮子底下舞弊,顾景曈倒也不戳破,浅抿了一口茶,静静等待她的答案。
“嗯……青玉笔搁?”
仲明见自家主子有放任的意思,继续提示道:“材质接近了,物件不大对。”
姜阑瞥了一眼顾景曈,见这人仍旧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不由得失笑:“一场游戏而已,我又不是非赢不可的好胜性子,难为你们如此。罢了罢了,我认输,快些告诉我是什么吧。”
仲明不答,只将绿檀木盘捧到姜阑面前。
她移开陶瓯,却见盘中盛着一对翠玉素面耳铛:“这是……”
“前些天在东市看见,觉得衬你,便买下了。”顾景曈解释道。“一直没找到时机赠你,恰好你今日提议射覆,便叫仲明覆了此物。”
她将耳铛拿在手中,屈指轻轻握住,唇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她抬起眼眸,正对上他的视线,她又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她望向窗外,状似在看天色:“我该回去了。”
“时辰还早,再卜最后一卦。”
姜阑本也舍不得就走,略想了想便应了下来:“那这最后一卦,就不射覆了。不如卜一卜,景曈哥哥心系的科举之制究竟进展如何?”
“好。”
顾景曈又起一卦,起手推算,面上的笑意却渐渐沉了下来。
姜阑蹙眉问道:“卦象不好?”
“第六十四卦,火水未济,事业未竟。”顾景曈缓缓道。
姜阑出言宽慰:“景曈哥哥曾经也说过,易学之事,不可尽信……”
砰!只听一声巨响,狂风将雕花木窗狠狠地拍在墙上。
小厮忙不迭地跑去关窗,又听得仲明吩咐道:“去取两件披风来,免得大人和姑娘受了凉。”
顾景曈望着窗外骤然阴沉的天光,黑眸寂如寒潭:“起风了,怕是要下雨。”
他将目光移向姜阑,神色温柔了许多:“你先回去。”
“不急。”姜阑捧起面前的茶盏,茶水的温度熨帖着她的掌心。“景曈哥哥这院子建得极好,前厅与后院之间有连廊,即便雨真落下来了,也不至于淋着。”
又有家仆来报,说柏祭酒于府外求见。
仲明抱怨道:“不是同他说过大人如今不见客么,怎的还来?”
“他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定是出了什么变故。”顾景曈道,“让他进来。”
姜阑与他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忧虑之色。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