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说的话,虽张兴宁未经人事,但至少听懂了些,脸色不悦地将人推出门外,硬生生地逼出一句浑话,“放屁!”
然而门外的店小二还不依不饶地说道,“好兄弟,苟富贵,勿相忘!”
却听里头盛怒至极猛拍木门一下,震得店小二直捂耳朵,暗骂道,“不上道!”
听着人在外头走远的声音,张兴宁回首就觉那木匣子碍眼,猛地往地上一砸。
却听见一清脆的响声,不像是木头撞碎的声响,更像是铁块撞击地面的声响。
张兴宁好奇是不是那木匣子里另有乾坤,摸黑拿着油灯看去,正巧看到一根铁兰簪躺在木匣子旁。
若是普通的簪子,张兴宁一定不当回事,可是这簪子样式和自己头上的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怎么一回事?”说着张兴宁忐忑地拿着油灯更靠近了一点,终于在簪身上看清了一行小字。
‘我知晓你的秘密。’
短短七字,让张兴宁如遭雷劈,抓紧自己领口跌坐在他那张破草床上,神情恍惚,“怎么会,守了近六年的秘密,那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想着,张兴宁抓得领口更紧了些。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人没当面戳破,而是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来提醒,就证明人是想自己找上门的。
想此,张兴宁慢慢松开领口,眼神坚定,“那明日就且会会!”
翌日清晨,正要开门收拾的店小二,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看着楼上正等在门口的张兴宁。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还是张兴宁睡糊涂了,竟然出现在那病公子的门前。
就在他开口想问人是怎么回事时,却没想张兴宁先敲了门,不一会昨日的小厮开门见人便开门让人进了去。
这看得店小二直呼自己没长一张好脸,转头又骂张兴宁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真正表面一套的是他口中的病公子林珏。
进门后的张兴宁不安坐下,却看人穿戴整齐,甚至老早泡了一壶茶,似乎早就预料自己会来一样。
“不知张兄可爱喝茶,也不知这茶是否合你心意?”林珏笑着倒茶说道。
人越和颜悦色,张兴宁便越看人不顺眼,恨不得上手撕了人那张虚伪的脸,“本地茶倒是常喝,就是不知道京城的茶会是什么味道?”
林珏听人知道自己是京城而来,神情微微一怔,就连屋内看门的阿青都对人多了一分警惕。
“不愧张兄是十二岁考上秀才的人,竟一下就猜中了我等是从何而来。”林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但眼神随即审视着眼前人,“与您相比,那晚三年考上的童举人倒显得愚笨!”
听人那别人和自己比,张兴宁更加不高兴,“我读书是为了明智晓理,绝非是为和他人攀比!”
“他人?”林珏闻声话锋一转,“怎么能算他人呢,童举人可是和您同年考上秀才的,你们少时感情要好,曾一同上私塾的,张秀才你可是忘了。”
明白中套的张兴宁,立马找话圆了过去,“是吗?年少之事,我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也是,人遭了一劫,许多事情都会随着伤心事一同忘记。”林珏感慨道。
“你知道我的事?”张兴宁问道。
“实不相瞒,我初见张兄就觉人仪表堂堂,我家中有一小妹正值芳年,待嫁闺中……”林珏的谎还没编完,却被抢先开口说道。
“你……似乎不善说谎?”张兴宁质疑道。
“我……说谎?”林珏笑道,等着人回话。
“按照你的打扮,即便不是什么世族大家,也算是个士族。”张兴宁慢慢解释道。“成亲向来讲究门当户对,可你却一口咬定了我,一个客栈的小工……”
“是啊,我确实不善说谎。”林珏故作懊恼道。
门边的阿青听到这话也是在憋着笑,这话若是李妙莲在场一定会当场戳穿人。
林珏不善说谎,那跟鱼不会游水、鸟不会飞有啥区别?
里屋的张兴宁听到阿青的笑声,以为自己是说了什么好笑的话,随即问向人,“我并没说错什么?”
林珏笑道,给自己也到倒上一杯,瞧着杯中本是同根的茶叶,一片浮起一片沉下,神情瞬间凝重,“张兄确实没说错,不过是我家这小厮爱笑罢了!”
一听自家姑娘拿自己取笑,阿青便撒娇道,“姑……公子,你要拿我取笑,分明是您……”
阿青倒也懂事,得到自家姑娘一个眼神,也就乖乖不说话。
听着主仆二人嬉闹,张兴宁顿时没了闲情陪人说下,“若你只是戏弄我,大可到此为止!”
然而张兴宁刚到门边,就被门口的阿青拦住。
里头的林珏不紧不慢地饮茶,轻品一口就笑道,“哪怕我要谈的是‘张兴宝’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