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另一边,动静要小一些,冰与花,穿梭的金光和火焰水晶,远远看去宛如一幅杂乱但不失美感的画,别有风味。
那些纷纷扬扬的花瓣在触碰到冰时,倏地枯萎,化作齑粉,挥洒空中。花瓣凋零,新花生长,循环往复,场面一时如静止般,陷入诡异且微妙的平衡。
一阵花风趁其不备,从下方将火瑚卷起。跳梁见状抬手杀了挡在面前的一个又一个熟面孔,大喊着,奋不顾身地扑进花风中。
平底而起的冰风呼啸着吹向花风,临到门前却消散了,青女猛然抬头看向杜魅,眉毛和睫羽上的冰霜已然染上两鬓发丝,随风飞舞。
杜魅嘴角挂着邪魅的笑意,“放心,我只是把他们送去了该去的地方,只要他们不主动找死,就不会死。大人之间的事,就别让小孩子插手了。”
“你是怕自己打不过我们三个吧。”青女冷哼一声。
“是又如何?”杜魅淡淡道:“生死之战,都是为求自保的手段罢了,你若是有,也不妨都使出来,我也想见见悲相的厉害。”
“好啊……”
青女抬起双臂,掌心上下合于面前,空气仿佛被抽走似的,骤然安静,连远处的莫非榆和卞公都不约而同地一顿。
随着她掌心打开,一双冰蓝的眼眸露出,风暴骤然降临。
仔细看去,那风暴并非是纯粹的冰冷,其中还夹杂着悲相鬼气,所及之处万物衰颓。
杜魅长眉微挑,与远处的花瓣互换身形,淡然看着她原在之处的花瓣被强风剿灭。
风暴卷走了空气,莫非榆憋气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不用呼吸,但为避免被波及,她和卞公默契地甬道边缘处边打边退。
“好一个……悲。”杜魅审视道:“可也只是悲。”
杜魅眼眸微眯,鬼主气息沐身,那强大到穿过冰层摧败山林的风暴,却没有掀动那紫纱裙。
七道法相般的身影在杜魅身后依次排开,喜怒忧思悲恐惊,每一道鬼相对应一情。各鬼相表情不同,颜色不同,其中代表“悲”的鬼相,浅蓝色,八字眉,眼角流泪,与青女有八分相似。
红怒鬼相朝风暴推出一掌,迫使风暴朝青女的方向移去,黑恐鬼相捏指呢喃,晦涩的咒语准确地传入青女耳中。
青女瞳孔皱缩,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心中方寸大乱,慌乱间挥手散去风暴。
惊魂未定,无数忧思烦恼如潮水般涌上脑海,她担心阿弟有没有好好吃饭,担心阿弟有没有好好念书,担心她死了阿弟该怎么办……几百上千年的担忧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让她完全无法思考别的事情。
杜魅悠闲地坐在蔚蓝色思鬼相的掌心,看着青女六神无主地低声念叨着各种问题,又看了看头顶逐渐融化的冰层,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她最不喜欢打打杀杀,累死累活不说,还弄得一身黏腻,能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是上上策。
情狱鬼术,让人陷入七情的漩涡之中,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不挣扎便被七情支配,沦为情欲的傀儡。
无论怎么看,情狱鬼术都像是没有破解之法,除非有人天生无情无欲。
杜魅撑着脸,似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心念一动,身后的黑恐鬼相再次呢喃,将青女心中所有的担忧加倍,放大恐惧。
青女跪倒在地上,眼珠不停转动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将她包裹,她看到周荐君被人辱骂没爹没娘没教养,看到周荐君一生不得志,看到自己死后,周荐君荒废余生、郁郁而终、悬梁自尽……
“不许说我弟弟……阿弟别听,有姐姐在……姐姐不会让人伤害你……阿弟……你不能死,你别死……别为姐姐担心……我可以死,你不可以……不可以……”
无论青女作何反应,杜魅只是静静俯视,翘起的脚一下一下点着,仿佛在计时。
印象中,在她的情狱鬼术下坚持最久的人坚持了一个时辰,先用“忧”勾起执念,再用“恐”加深不得感、无力感,最后用“悲”使其崩溃。
青女的反应与那人一模一样,现在只需再等一会儿,用最后一步,便可结束这场战局。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不等杜魅使用“悲”,她便闻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悲气。
“我不允许……谁都……别想碰我弟弟!”
随着青女一声怒吼贯穿甬道,冰面瞬时爆裂开来,那些碎掉的冰渣并没有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仿佛静止一般。
浓郁且纯粹的悲伤气息迅速弥漫,霎时间草木枯萎腐烂,天地色变,只余无尽的枯黄与死灰。
莫非榆硬接下一拳,听到青女声音猛然回头,心中暗道:弟弟?难道杜魅抓了周荐君?
“看哪呢!”卞公闪现至莫非榆身后,抬腿发力,朝莫非榆后腰踢去。
莫非榆弯腰躲过,旋身抬刀,在卞公粗壮的大腿上留下一道血痕,加上其他零零散散,差不多也有十几道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