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娘……
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浮现在他眼前。
记忆中的女孩微睁着灰茫无光的眼睛,捧着一个裂缝的陶碗,微笑着看他。
她头发凌乱打结,穿着不合身的破布烂衫,浑身上下散发着难藏的臭味,所有人见了她都像是见了扫把星,要绕道走,没人愿意施舍与于她,哪怕是连狗都不愿意吃的腐肉。所以她只好在夜里没人时候,去偷饭馆的泔水。
此时夜深人静,女孩用掌心堵住裂缝,好让碗里的残羹不漏掉。她赤着伤痕累累的脚,踏在雪水刚融的地面上,靠着耳中那微乎其微的声音走到一个人面前,微笑着将碗递出去。
她看不见,说不了话,耳朵也不好使,五官里只有鼻子是最好用的,她知道今日找到的饭是热的,还很香。所以今日,他应该会吃吧?
……
“豆娘……”鬼医喃喃道,不断变换的模样最后停在了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身上。
阴晴不定的鬼医、狂虐的鹿先生、懵懂迷茫的小男孩,当这三个身影重叠在一起,莫非榆看向那人的神情无比复杂。
究竟哪一个是他?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罢……
莫非榆轻声叹息,“我们的交易皆已完成,没别的事我们便走了。”
随后莫非榆拉起郁问樵的手,随火瑚跳梁一同化作流光飞向残月河天际。螭因正犹豫着要不要追,一道清风便把他推出了寝殿。
“让他们走。”
残风卷起碎片,殿门顷刻修补如新,鬼医的声音随着大门关闭戛然而止。
……
鹿壶山西南。
几十号人在悬崖上慌张但有序地给绳索打结,然后一头绑在石头上,另一头扔下悬崖。三条一臂粗的绳索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三个身宽体壮的男人在素北乐的指挥下测试了绳索的结实度,随后作为先锋军攀崖而下。
“男女交叉着来!动作快!你你还有你,准备下崖!后面的都做好心理准备,顺着绳子往下爬就行,其他的都别想!”素北乐高声指挥着众人排成三列,依此下崖。
聚在悬崖边的人一面着急地往前探头,一面关注着后方焦灼的战况,也有人恐高又怕死,跪在崖边对天空磕了好几个响头,然后站到队伍末双手合十,继续祈祷。
众人后方,柳棋生、时雀、兰归、魏可、井棠,还有五个会点拳脚功夫的人呈扇形排开,易方昱手持一柄莲花造型的灵器,作为扇轴位于中后方。
七只散发着邪恶鬼气的小鬼同时进攻,与扇缘之人打成一片。几人之中,柳棋生和时雀两人便牵制住三只鬼,兰归和井棠对一只,魏可和剩下五人对付三只。魏可和井棠各从易方昱那拿了一件灵器,一条灰鞭和一杆血色长枪,开打的瞬间长枪横扫,鞭花交错,刀剑乱舞,飞石如子弹发射,叫人眼花缭乱。
魏可想用鞭子缠住鬼的行动,可接连挥了几鞭都失败了,啧声道:“电视里边的人都是怎么用的?怎么缠个腿这么费劲呢……”他大喊,“小昱总!就没别了吗?好歹给把刀啊!”
易方昱汗水直流,闻言默不做声地白了一眼,没去理会。
看来唯一的选择,就是让人适应武器了。
魏可回想着看过的细节,腰杆带动全身一鞭鞭挥出,渐渐找到了一点手感,二十几次后终于缠到一只鬼手,兴奋地将它拉倒在地,离得最近的两人见状卯足劲冲了上去,果断挥刀,断了那只鬼的一条手臂。
可他们迎来的不是转机,而是更加暴躁疯狂的鬼,只见那鬼仰天长吼,震得无数树叶飘零,幽绿的眸子发着狠,单手拔起一棵树猛地向人扔去!
六人拔腿就跑,却见地面黑影越来越大,呼吸间就来到了他们头顶。
惨叫声淹没于树干坠落的轰声中,尘土渐渐散去,粗壮的树干下伸出一只带血的手臂,挣扎着颤抖了两下,便如脱线木偶般落下。
侥幸逃过一劫的几人心有余悸地站在原地,注视着那只手久久不能释怀。但鬼可不管这些,扔出树干后三只立刻围攻上来,魏可大喊“小心”,又全力挥出一鞭!
凄厉的怒吼掺杂着刺耳的锐鸣此起彼伏,回荡整个悬崖。
漫长的一刻后,下崖的人已经过半,素北乐大喊的嗓子早已嘶哑。
这时附近林中又传来动静,正从侧面向他们逼近,素北乐、予桔和身边的人都拿起手中兵器,对准黑暗,时刻准备死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