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去沈乔房间找她的时候没找到,打电话过去,对方手机显示静音模式,能知道她的位置,还是早之前在她手机设置了共享定位。
不知道她为何会在医院,下意识以为她生病了没和他说,带着些愤怒急匆匆赶过来,却在医院正门口遇见白天扬。
万里无际飘着雾蒙细雨,外面的花叶被湿热的风吹得七零八落,混在泥土里,他的思绪渐渐被拉回到了半个小时前。
他盯着在平台上的白天扬,眼神闪过一丝愠怒,而匆匆赶来的那丝担忧仍旧未散,距他两米外的距离站着,瞳孔漆黑深邃,平静下似压着波涛汹涌,瞥见他提着的食物时眸色蓦地一缩,又冷淡了些。
白天扬也意外他的出现,脖颈低着,和他正面对视,蜷紧手指,对面男人拿着伞,却没撑开,宽阔的衣肩被雨水打湿,但不是太严重,应该是过于着急的原因,连自己都不顾上,却还是拿了一把伞。
“乔呢?”
“你连伞都不打?”
完全的异口同声。
“她出了什么事?”谢游强行摁下那股涩涩的醋意,以及沈乔居然和他说都不和自己说的那股怒意,呼吸急促,“为什么会在医院?”
然而白天扬失魂似的,眼神定定落在对方那片湿透的衣肩,出神看着,自言自语:“你连伞都不打。”
雨下那么大,为什么会有人蠢到带了伞却连伞都不打。
谢游似乎没那么多耐心了,“我问你沈乔出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在医院?”
白天扬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控。
他艰涩地滑了一下尖突的喉结,“她没事,只是来看老太太而已。”
谢游得到这声回答后才松了一口气,似乎没什么可再交流的,他先一步抬脚,往医院里面走,白天扬从后面叫住他,对方停下脚步,没回头。
“我和你说件事吧。”白天扬说,“关于乔乔和你妈的。”
谢游转过身,还没听,眉骨已经蹙了起来。
“高三那年,你妈私下找过沈乔。”白天扬回忆说,当时是放学的某个下午,他照旧在校门口的公交站等沈乔,却无意间看见她上了一辆陌生的车,跟上去才知道是余慕芝带她去了一家餐厅。
谈话的内容无可厚非,余慕芝骂了沈北连很多,连带沈乔一起,说她千万不要做麻雀变凤凰这些不切实际的美梦。
“大概是三月份左右。”白天扬语气艰涩,眼神直冷冷瞪着谢游,“你妈有多不喜欢沈乔你知道的吧,至于她们谈话的内容我想我不说你都能猜得到的吧。”
谢游攥紧拳头,手背的青色脉络隐隐暴动。
“所以知道你和乔乔在一起的时候,我受不了。”白天扬扯了下单薄的唇,声线平淡没带一丝温度,慢慢的,染上难忍的悲痛,嗓音打颤,无比激动,“在我们家,她向来是被宠着被疼着的那个,凭什么你妈随随便便就能对她恶言相向,她有什么资格。”
白天扬用力攥紧拳头,眼神冷冷盯着谢游,声音醇厚:“你们家的人不稀罕她,可我宝贝她,宝贝得要命。”
“可是没办法啊。”白天扬仰头看天,伴着很轻一声叹息,极为无奈的笑,“她还是选择喜欢你。”
兜里的玉镯紧紧攥着,指节没多大劲儿,却在泛白。
他从老太太那拿回手镯,原要借着今天的机会送给沈乔,即便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可还是无法放下那份喜欢了二十几年、无法自拔的感情。
他还是想把祖传的玉镯送给她。
“如果有一天,你让她受了委屈、受了欺负,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白天扬把早餐交给谢游,并告诉他沈乔的位置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玉镯,腕部摩挲衣袋口,许是下雨的缘故,吹来的风带着瑟瑟的凉意,他手背肌肤细细发着颤,和谢游擦肩过时,单薄的唇很轻扯了扯,留下一句散在斜风细雨的轻言。
“它不会再有女主人了。”
……
病房里的哭噎声渐渐放小,最终归于平静,沈乔哭得梨花带雨,眼睛肿了一大圈,她去卫生间收拾了下,而谢游侧身进了楼梯口,等她走远后才进病房。
房门突然开,老太太愣住,茫然地看着突然闯入的陌生面孔。
而谢游率先开口,来了端正规整的一句照面:“奶奶您好,我叫谢游,是乔乔的男朋友。”
食物袋子搁旁边柜,人站得直挺昂扬,两条手臂自然垂在西装裤腿,两分拘谨,八分沉稳得体,脖颈微微低着,和老太太目光相视。
老太太目光上下打量,半响才有动静,颔首,目光含带一丝赞许,似乎没那么在意他为什么出现、怎么找到这,只是问:“来接乔乔的?”
“嗯。”他直言不讳,坦荡极致,应了这声后,眼神有了丝变化,从先前的平静变成眼神坚定,然后不容置喙说,“我会纯粹的爱她。”
老太太心脏猛地一缩,眼瞳微微睁大,不可思议看着他。
病房内好像多了一丝沉重的氛围。
“谢游?”被人打破,沈乔木愣愣站在玄关处,眼睫一颤一颤抖动,“你怎么在这?”
尽管努力摁下情绪,开口的嗓音还是难以掩饰,带着梢显哭过的痕迹,沙哑,像是被泪水蘸湿浸泡过,微微噎着。
“我来接你。”谢游走过去牵她的手,声音冷冽,“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沈乔颤了颤漆黑的眼睫,早晨接过白天扬电话后慕泽言跟着打了个进来,但她没接,对方仍没完没了打过来,听得耐烦了便手机禁音了,没想到阴差阳错没接到谢游的电话。
“下次不会了。”沈乔先保证,而后附在他耳边和他说明情况,“早上慕泽言给我打电话,我嫌烦就手机静音了。”
谢游用手摸了摸她后脑勺的长发,短促而情绪不明地嗯了声,不知道装着什么想法。
老太太静在一旁,莫名眼眶泛酸。
终于,有这么一个人是干净的、纯粹的爱她了。
……
照顾老太太吃过早餐,再叮嘱她好好休息注意身体的一些话后,沈乔就没有多留了。
医院稀稀疏疏有看病的人过来,天空还在飘着绵绵雨丝,谢游站在正门口,看了眼地上流淌着的浑浊不清的雨水,又瞥了眼女孩长裙下露出的一截光洁小腿,一不做二不休,他慢慢弯下腰,在沈乔面前蹲下。
沈乔看着他突然的姿势,有些木讷。
“上来。”谢游拍了拍自己的背,“背你。”见她半天还木头似的杵在那,催,“机会就这一次,错过了可就没了。”
沈乔这才乖顺趴上去,搂紧他的脖颈,然后被谢游离地背起,黑色长伞握在沈乔手上,两人身体都被安全罩着,她脑袋靠在他宽厚的左肩,从侧面看,可以瞧见男人肤脂凝白,下颚线条硬朗紧绷,他身上的薄荷香很淡,无孔不入地萦绕周身,夹杂着潮湿的雨味,意外地和谐好闻。
雨水沿着伞面往下滴,砸向地面,声音似乎格外动听,她脖颈处有冰凉凉的湿意传来,低眉看去,看见男人湿透的衣肩。
按理说,不会湿成这样。
“你不是带伞了吗?”沈乔看着他衣服上的那片湿迹,“怎么还湿成这样?”
谢游将她往身上提了提,往前走,只来轻描淡写的一句:“懒得开伞。”
沈乔盯着他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绵绵细雨的缘故,他的轮廓棱角此刻仿佛被柔化了很多,格外温柔。
远处忽然有一对年轻男女的声音传来,在马路街对面的一家便利店门口,模样像高中生,男生要给没伞的女生撑伞,女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拒绝了,三分钟后,男生失落地低下头,冲进雨幕然后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而那把伞还是执拗地给了女生。
这样的场景和脑海深处的某段记忆重合,太过熟悉,稍微回想一下,像是有密密匝匝的刺痛扎破心脏,痛得就要窒息。
“谢游。”沈乔把脑袋深深埋进男人脖颈,强行忍着声音里的颤意,用尽了全力才能说出口,“我们,可以在一把伞下了。”
谢游脚步突然停住。
脖颈的位置有滚烫湿热的东西落下来,猝不及防,却又惊心动魄。
刚才的那幕他也看见了。
是啊,他们可以在一把伞下了。
上车后,沈乔从座位中央的置物槽拿出抽纸,帮谢游擦他衣肩上的湿迹,谢游松松懒懒地靠着椅背,偏头,上半身也侧向她,嘴角挂着笑,似乎极为享受她的温柔对待。
沈乔动作慢条斯理的,低着头,并没有和他有目光接触,却还是能察觉到他这张脸笑得有多烂。
“你克制一下好不好?”语气颇为无奈,拿他也是没辙,说,“至于笑成这样吗?”
谢游眼里仿佛有化不开的温柔,“你就难得照顾我这么几次。”
一听沈乔质疑了,倏地抬起头,模样真有点儿认真问:“就只有几次吗?”
旁边人懒懒嗯了声,手肘漫不经心支着窗沿,眼神看着她,娓娓道:“不然呢,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哪样我没顾及。我的服务比其他家政都好、都全面吧,你日子过得比以前滋润很多吧。”
沈乔眨了眨眼,好像确实是这样。
每天她的一日三餐他亲手做的,她的内衣内裤他亲手洗的,像祖宗一样供着伺候,哪怕在她特殊生理期,她没来由就想无理取闹、乱发脾气,他都陪她随心所欲,无条件答应她那些荒谬又无理的要求。
都说女生心思细腻、男生粗糙太多,可和谢游在一起后,她的生活质量真的提高太多。很多时候,连林绵作为她的生活助理都没照顾到的细枝末节,他都能察觉照顾到。
早在不知不觉中,谢游就已无孔不入地渗透她的生命,成为她人生不可缺少的部分。
“我对你也不差儿吧。”沈乔努努嘴。
“嗯?”
沈乔突然靠近他,声音刻意压着,挑逗他玩:“我能满足你的生理需求。”
谢游眼神蓦地一沉,将大言不惭不知羞耻的女孩扯过来,肩头相互摩擦碰在一起,他俯身逼压沈乔,偏头贴着她的耳,嗓音沙哑,“这么敢说,晚上你最好不要哭着求饶。”
沈乔脖颈一缩,立马认怂:“不说了不说了。”然后脑子不知怎么抽了一下,在那闲闲补了一句,“那你不还是在下面。”
直接给谢游惹恼了,他力道十足,将沈乔抱到自己腿上,宽厚的手带着惩罚目的从她的连衣裙摆探进去,然后一路往上游走,咬着牙啃她的红唇,“信不信我让你嗓子喊哑。”
沈乔心中一颤,赶紧去抓他的手,同时偏过头躲开不让亲,谄媚道:“我信我信,我从来不质疑你那方面的能力的。”
将能屈能伸演绎得淋漓尽致,谢游掐了把她小腿的嫩肉,恶狠狠威胁:“再乱说一句,我在这把你办了。”
沈乔憋憋嘴,她又没有乱说。
他们每次做的时候确实都是他在下面的。
但这会儿真怕惹怒他,特识时务,举起双手打哈哈道:“不说了不说了,不敢说。”
到底还是没放过她,除了那步该做的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