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用像现在,心思皆是斡旋。
“你在这么个特殊时机选择谢总,”纪凯喉结滚动,“是因为他能庇护你,还是情之一字?”
沈乔缓缓笑开,“老纪你知道吗,这话要是放谢游身上,他就不会问。”
车子驶进江景华庭地下车库,沈乔从后车座出来,刚走两步路,纪凯摇下车窗,冲着她的背影说:“或许你们才是真的灵魂共鸣。”
沈乔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真心笑道:“谢谢。”
电梯缓缓上升过程中,沈乔倚在角落,仿佛卸掉所有精力,肩膀无力下垂,她闭上眼,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充斥整个电梯。
“叮”一声清越,电梯门徐徐打开,一束光毫无预兆照进来,高大的身影候在廊道,等在电梯口,似乎心中早有磁场,自动往她这边吸。
沈乔漫开唇角弧度,抬脚跨出去,额头抵上他的胸膛,背微微佝偻着,独有的薄荷气味一点点灌入鼻息,她稍稍清醒。
“你下班这么早呀?”沈乔仍埋在他的胸口,语气闷闷,透着些许疲惫。
谢游从背后抚上她纤瘦的背,低着颈,声音沉沉:“嗯。”
他知道沈乔向来要强,凡事永远一副满不在乎、闲淡风轻的样子。可她不是铁人,她的心是软的,很软很软。
这次黑热搜牵扯到沈家,牵扯到她最痛苦最不愿触及的回忆,无论她看没看见,他都必须,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
沈乔埋首在他的心口,像倦鸟归林,蓝鲸投海,终于找到归途。
“晚上想吃什么?”谢游牵她的手进屋,从茶几拿出一盒草莓味的葡萄糖片,沈乔当时躺在沙发上,浑身软绵无力,看见他递过来的糖片扯唇笑了下,接过含在嘴里,笑着回,“你做的我都爱吃。”
谢游抽了个软垫放膝盖上,随后将沈乔的后脑枕在上边,低着颈,指腹温柔梳理她鬓角的软发,“一听还挺敷衍。”
“哪有。”沈乔笑着反驳,盯着他突出锋利的喉结看了几下,而后情难自控地上手玩弄,“你怎么那么爱做饭呀?”
“也不爱。”谢游靠着沙发背,神色懒懒地凝着怀里的人,“只是想做给你吃。”
刹那间涌上一股温热,沈乔很缓地眨了下眼皮,有些哽塞:“谢游,谢谢你。”她从沙发坐直身体,“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我都想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沈乔低下头,“除了谢谢你,我更对不起你。”
即便他们在一起了,但过去的那些晦涩难言和真实伤害并没有真正碰及,没有真正揭过。
至少在沈乔这,她好像还是难以踏出,像困在一座黑暗无光的囚牢,自我折磨,放不过自己。
“是我一直在伤害你……”沈乔肩膀抽搐,她还是忘不了六年前的变故。
沈家的事被爆出来,那些看似被暴雨扑灭洗掉的痛苦从泥根里带起,渗透五脏六腑。
过去牵扯太多人,太多事,她还是不敢碰,多久了还是不敢。
最不敢碰的,是谢游。
那是京北史无前例的磅礴大雨,她喜欢的少年就那样直直挡在她的面前,血流得那么深,那么红,连雨水都是红色。
那更是亮了一天一夜的急救室,是她躲在角落,怯懦的罪证。
她设法逃离这座没有容身之地的城,困在自己立的承诺,离开她的少年。
可少年不惧,先一步蜕变成男人,将逼得他喜欢的女孩无法残喘的那些痛击与残酷瓦解击碎,等微乎其微的可能,等不知归期的欢喜。
沈乔碰不了。
再怎么伪饰,再怎么故作坚强,再怎么洒脱不在意,她还是碰不了。
谢游心知她又陷进那场梦魇,手抚着她颤抖的背,轻轻揽进自己的怀。
“对不起……对不起……”沈乔失控在自己的情绪里,流泪流淌,手攥着他的衣襟,褶皱凌乱深刻,她哭得撕心裂肺。
情绪崩溃,泣不成声。
决堤的眼泪砸在他的胸膛,谢游将她紧紧抱紧,“乔乔。”
谢游轻轻拍她的背,声音沉而温柔:“对不起是做错事的人才应该说,我不觉得你有错。”
“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吗?”
沈乔抬眸,一双狐狸眼氤氲水雾,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就觉得你很勇敢,很了不起。”谢游坦荡赤诚,“如果我面临和你一样的痛击,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样,本能驱使逃避,我应该是这样。”
“可你不是。”谢游发自肺腑,“六年前的那场雨太无情太残忍,我们会绝望,会无助,甚至一蹶不振。”
“但我们年轻,千磨万击还坚韧,我的大明星,熠熠生辉。”
谢游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擦她的泪,他眼神直白,盯着她,一字一顿把心里话说完:“沈乔,我对你不仅仅是喜欢,更是心甘情愿的臣服。”
沈乔鼻尖愈发酸涩。
她伤害他那么多,那么深,可他不计较,没有怨没有恨,坦荡赤诚,用最澄澈的真心、最温柔的言语,告诉她。
你没有错,你熠熠生辉。
你是我心甘情愿的臣服。
“谢游。”沈乔讷讷抬起头,面前的男人干净利落,一贯的清冷疏离褪却散尽,慢慢柔和温润。
“嗯?”他哑声。
沈乔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眼睛阖紧,靠在他旷阔温厚的肩上,情感使然,只是想要念一念他的名字。
念一念,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