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象不到,这个已经更名为“宋清城”的自己,要付出多么大的努力,才能拥有他手中这一面小小屏幕上的东西。
“这只是你储蓄卡的其中一张,所以不要再担心费用问题了。”
宋青柏本意是想让小狗不要再抱着什么把他送回去换一只的想法,安心养病准备复健。
“不是我的,是宋清城的。”
纽贝又强调一遍,他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拿了别人的东西,即便那个人是过去的自己。
他手握着通讯器左移右移,直到看见宋青柏伸出手来,才把手里的通讯器放在对方手上。
被纽贝握了有一会儿的通讯器一点儿不见暖。
宋青柏赶忙握住纽贝的手指,果然凉凉的。
“贝贝,你是不是又疼起来了?”
“不疼,你把那个拿走吧,”知道疼就会打止疼、会花钱的纽贝躺在床上睁眼说瞎话,暖黄色透着微光的发丝就铺陈在他耳边,唇色被他自己抿得带了点红,“我不能强占别人的成果。”
他闭上眼睛又强调一遍。
看上去确实没有因为失去那笔可观的财富而伤心。
好吧还是有点的,纽贝看见那辆装满着苹果印着“纽贝”的大货车,在他面前,拐进了名为“宋清城”的岔路口。
只留下空气中含量极高的苹果香。
好吧早知道就不让那辆车印“纽贝”了,小狗忿忿,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个错误的想象。
早就想到小狗应该不会轻松接受这一切。
宋青柏本来想着温水煮小狗,哪能想到小狗睁眼就开始想着回教管所去。
这才忙慌地把“钱包”掏出来,但怎么也没能想到小狗会拒绝钱。
他对小狗单纯的性格想来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
屋里静的时间有一会,纽贝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似乎有卷土重来的意思,他偷偷睁眼,去看自己的新主人在干什么。
对方的视线依旧落在他的脸上,之前紧身的西装马甲前的领结被对方解开丢到一边,对方的手放在西装马甲最上面的扣子上。
拇指微动——
解开了
!这是在干什么,纽贝愣愣盯着对方的手指,看不明白怎么对方突然开始要穿衣服了。
“既然贝贝都这么说了,看起来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能要了——”
“——等等、等,贝贝没说你,没说你不要衣服!”
对方动作看起来慢条斯理但速度一点也不慢,这么两句话的功夫,扣子已经解到了最里面的衬衫上。
“等等!唔汪唔——”
纽贝慌地抬起两只手盖住自己眼睛。
自小的经历与观念让他不能随意观看完人的躯体。
这是对完人的不尊重。
“毕竟贝贝说了,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贝贝给我,哦不,是清城给的东西是都不能要了。”
小狗觉得自己眼睛要按进眼眶里,不知道对方这个逻辑是怎么得出来的。
“咔”
他听到什么卡扣解开的声音。
纽贝回忆着对方身上拥有卡扣的地方。
是裤子——
“不用,汪唔你不用还,清城给你的就是你的,你和贝贝不一样汪呜!”
“清城没有说过要把钱留给贝贝,但他给你的衣服就是给你的衣服。”
“所以说,只要清城说把钱留给了贝贝,钱就是贝贝的了,对吗?”衣物摩挲的声音停止了,小狗紧紧闭眼,手指也不敢懈劲。
他不知道,对方是停下来脱衣服的动作,还是已经脱光了。
“好了,贝贝,睁眼。”
小狗无动于衷。
他没听见对方把衣服穿上的声音。
“我没有脱衣服,睁眼吧,贝贝。”
小狗回忆了会儿和新主人有关的记忆,确实没有关于对方骗人的记忆。
他慢吞吞把手从严防死守的眼睛上拿下来。
“等一下,先别睁眼。”
透过眼皮的光线似乎被什么挡住,小狗睁开眼,看到了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指。
麦色的,中指指肚偏下似乎是有一颗痣。
新主人把手拿开了,纽贝也因此失去了验证这颗痣存在与否的机会。
太过近的距离不管小狗怎么仔细去看都看不清这颗痣到底有没有,反而把眼眶看得酸酸的。
“怎么挡住光还是让你流眼泪了。”新主人的拇指指肚轻轻抚去小狗眼眶溢出的泪珠,颇为心疼地轻轻压了下红红的眼眶。
不好意思说在看对方手上有没有痣的小狗讷讷两声,不再讲话了。
对方落在他脸上的触感很轻很温柔,擦掉泪珠的同时并没有让他感到冒犯。
似乎自从自己醒来,对方的态度就这样,维持在一个刚刚好的距离。
没有嫌弃他高额的开销,没有贬低他身上肉眼可见的缺陷,也没有向他吐露挣钱的辛苦。
相反,在他刚一睁眼的时候,对方最着急的时候就是询问“清城”的时候,他那时候不知道对方在找谁。
现在知道是在找过去的自己,即便他想和过去那个很厉害很努力地自己切割开,也不免得心里麻麻的。
好像第一次,有人在各种比赛结果、经济效益之外,更在乎他的存在。
他能被看见。
虽然他们只接触了很短的时间,让小狗觉得似乎在这里待下来也不会给对方造成太大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