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解毒剂的事,你们已经不需要了?”
天刚蒙蒙亮,偌大的房间里只亮起几盏灯,坐在她对面的少年还在打着哈欠。短效药已经做出来有一段时间,服用者却至今没再提起这件事,灰原哀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会是她主动问对方如何打算。
“怎么可能?只是最近别的事情太多,只能把这件事推后了。”工藤新一靠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眼下隐约可见乌青。
简直像几天没好好睡过觉,哀停下往旅行包里装东西的手,狐疑地盯住他看:“…该不会又和组织有关吧?”
“不是不是,”新一又打了一个哈欠,冲她摆手,“是有关我为什么会出现的事,之前总算是有了一些头绪,所以就把事件以外的事暂时都放在一边了。”
当然了,就算有什么组织相关的事也该是另外的那个他去告诉哀,新一不打算插手其中。
放松的状态让哀看不出什么破绽,她只能收回视线,继续整理必要的行李:今天侦探团要和博士一起去群马的滑雪场,因为不打算在那边过夜,所以他们只能早早出发,以保证孩子们能够享受一整日愉快的时光。
“不过真稀奇呢,你竟然不打算跟着江户川一起去。”哀随口调侃,她印象里,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两个相似的人影变得总是会一同出现。
“偶尔也要对福尔摩斯负起责任来不是嘛。”他笑应,心中小声对被他当作借口的小猫道歉。
门口有人进来,新一探头,是阿笠博士和陪他出去给车子加油的江户川柯南。
“真是的博士,总是这么粗心,要不是我发现及时,今天就只能在路上等待救援了。”
被小孩训斥的老人讪讪,跟在他身后回归温暖的室内。
柯南把遮住大半张脸的围巾一圈圈摘下,抬头,新一正趴在沙发靠背上盯着他看,他忍不住心脏塌陷下一角——他心知肚明这人现在的精神头完全是强行撑起的。
“给你。”
白色的纸包远大过小孩子的手掌,新一伸手接过,热度透过薄纸,尚有些烫人:“这是?”
“豆沙包,”柯南垂眸,踱步绕过沙发,探身去看哀面前半敞的包,“反正就算提醒你吃东西,一会儿我们走后你也肯定会忘。”
索性直接投喂到他手上,自己看着他吃完。
“谢啦。”新一重新坐好,拆开薄纸慢慢啃咬,“对了,灰原刚才提起解药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试用?”
经此一提,柯南也才想起完全被他们抛之脑后的事,犹豫起来。
其实新一刚才对哀所说的并非全部,他们的确背着她在忙和组织有些许关系的事。
一切的源头正是本堂瑛祐。前不久,柯南和新一在出门帮福尔摩斯买必需品的路上,遇到了跟在毛利兰身边的瑛祐,他正要跟兰一起去事务所。他们自然不能让这个显然有目的人在他们监视之外接近毛利小五郎,果然瑛祐一直在套话想让小五郎说出消失的有名人、也就是水无怜奈的事情,而且在判断他人撒谎时所用的方法,和柯南记忆中水无怜奈测试自己时所用的完全一样。
那日解决完板垣洛克被杀一案,回家后柯南和新一就从储藏室里翻出早就准备在那里的望远镜,架在阁楼正对事务所的那扇窗户,除了上学和睡觉,轮流用望远镜留意瑛祐的再次接近。
在那之后周日的早晨不到七点,柯南起床后顺便看了一眼事务所,就看到瑛祐的再次造访。他们急匆匆赶到波洛咖啡厅,本想不管他说什么都按兵不动,但还是被与「红发会」相似的奇怪案件勾起最难按耐的好奇心,卷入瑛祐想让他们接触的案件。
“反正他自己也能从那个孩子嘴里知道这件事,索性做个顺水人情,”新一沉眸给特意在推理时支开瑛祐、还派他一起去盯梢的柯南解释,“比起他,更麻烦的事是…”
“贝尔摩德也知道了水无怜奈车祸的事了、对吧?”
相似的长相和据说是模仿父亲的测谎手段,瑛祐必定和水无存在血缘上的联系,只是他曾经一边捶栏杆,一边落泪的样子让柯南无法认为他也是那些家伙的伙伴,一直以来半防备半顺水推舟地也由他去了。可贝尔摩德可的的确确是组织的一员,不方便让FBI与毛利家有太多牵连,柯南和新一不得不延长对事务所的监视时长——他们清楚组织现在应该不会对小五郎再做什么,但柯南已经不住在毛利父女身边,谁都不能保证微乎其微的万一。
柯南本想放弃今天去滑雪的事,但新一只继续翻看着水无某位粉丝的个人网页,主动提出留下,还熬到很晚在网页里搜寻蛛丝马迹。
“那明天怎么样?”柯南提议,明天小五郎要带兰远赴秋田参加旧友家中丧仪,后天才会回来,不用担心瑛祐或者什么人找上门,“灰原,药效有多久?”
“12个小时左右。”开始检查相机的哀根本不去看他,只挥手指向吧台,“你们想什么时候都随意,现在随便谁都好,去把水壶给我拿过来。”
还在啃豆沙包的新一被柯南用眼神按在原地,忍不住莫名偷笑,然后收获哀的一个白眼。
出发的准备已经完成,引擎声响动,新一靠在墙边,目送柯南他们离开。
“…那么,家里就交给你了。”坐在副驾驶上,柯南还是多看了他两眼,模棱两可地嘱咐。
群马突遇的案件让侦探团直到很晚才返回东京,柯南到家时,整栋小楼只有阁楼的灯还亮着,像白日风雪迷途后永远清明的灯塔。等在那里的人已经靠在床沿边睡去,闻声挣扎着睁开双眸,聚焦于他的脸上,然后弯成月牙。
“不是说了会晚回来,不用等我吗?”月牙也蔓延到眼镜之后,微凉的手指搭在温热的面颊上:新一没有带那张假面。
触感没有带来清醒,反而给被困顿搅作一团的大脑火上浇油,新一一时忘记动作,怔怔地任由柯南在自己脸上揉捏。
“你怎么了?”没有得到回应,柯南靠近他,“怎么脸这么红?你生病了?”
距离一点点缩近,鼻尖与鼻尖轻擦滑过,新一知道柯南是想试探他额头的温度,翻涌的热意和加速的心跳让他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这样下去一定哪里会变得奇怪。
方寸间的氧气被全部掠夺,悸动几乎要冲破胸腔,新一头一次在未知之下产生恐惧,他猛地坐起,即将相触的额头重重磕在一起,完全驱散困意。
攻击猝不及防,柯南被撞地后退半步跌坐在地上,捂住额头呼痛。
“抱歉抱歉,”回过神的新一连忙赶到他身边,在小孩埋怨的目光下握住他的手腕移开,撩开前发,红印隐约可见,“我睡得有点懵…”
“看的出来。”柯南乖乖感受着轻吹在他额头的气息,赌气似轻哼,“你不是找到可能是水无怜奈过去的照片了吗?”
新一也顺势揭过小小的插曲,拉过一边放着笔记本电脑的小桌给柯南看:“这个大概是十多年前的照片了,是偶尔被拍进去的。
屏幕上的照片是一张游客照,照片的主体是照片的主人和作为背景的通天阁,在其中不起眼的角落,疑似水无的女性抱着便利店的袋子恰巧路过。
“看起来应该和本堂瑛祐年龄差不多,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吗?”尚且稚气未脱,无论外表还是打扮都是干干净净的样子,“如果真的是她,就是说她曾经在大阪住过…”
新一点头,松开鼠标盘腿而坐:“所以我想问问服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和他见一面,让他帮忙调查一下。”
毕竟这种事比起电话,还是亲口拜托比较好。
柯南没有异议。他伸腰去操纵鼠标保存照片,顺带想用邮箱把照片发送到手机。
纤瘦的身体几乎趴在自己腿上摇摇晃晃,新一不觉伸手搭上他的腰窝处。突然的触碰让柯南微颤,连带鼠标也不知道误点到哪处,少儿不宜的画面跃然出现。
本想控诉新一的话堵在喉头,诡异的沉默后,满脸通红的新一惊叫着要去关掉页面,柯南回想起刚才点到的地方,那是最前面的页面的关闭按钮,所以这个页面刚才就一直处于打开状态。
“原来如此,”柯南挑眉,闪烁戏谑的眸半眯,发出低笑的嘴角噙满意味深长,“怪不得刚才我回来时脸那么红…”
“才不是!”页面已经关掉,但来自稚嫩脸庞的诘问把他牢牢锁在原地,新一只觉得脸上热意丝毫未减,“你也清楚的吧?在网上查东西的时候,这种成人漫画广告本根就无法避免。”
柯南上下打量着他全身的变化,倏然轻笑两声:“又没说不让你看,这个年纪本来就很正常的事了。”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窘迫让新一猛地并拢膝盖,泛白的手指紧抓其上。他想要逃离,随便逃到哪里都好。
“放心吧,”像是误解了他难堪的原因,柯南起身,难得居高临下地,“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捉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