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之前说要拜托毛利侦探的事是这个啊。”
绕开寸步不离的小猫,工藤新一艰难地挪动到厨房吧台边,手指勾起拉环用力。不远处的沙发上放着小学生的书包,江户川柯南坐在旁边,正拆开刚刚新一交给他的信封。
“我想光彦他们要是知道可以去试映会,第一时间看到「星剑大战」的完结篇一定会很兴奋。”
三个孩子没有抽中试映会资格时失落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柯南也知道其实放着他们不管,他们也能很快把这点小遗憾忘得一干二净,但他还是去拜托毛利小五郎,希望能通过冲野洋子,试试能不能拿到入场券。
小五郎嘴上嫌弃他太过麻烦,不过两天,就已经拿到票,并转手毛利兰和新一交到他手上。
“马上就可以了,再稍微忍耐一下好不?”新一已经起开罐头,闻到气味的福尔摩斯用前爪在他裤脚上拉扯,他只好柔声哄道,“说起来,「星剑大战三」上映的时候,我们好像也去了试映会对吧?”
柯南自然也记得:“嗯,差不多也是一年级的时候?老妈的朋友刚好有出演过那部,拿到了票。”
他们也不可避免的有过一段对于这类作品的狂热时期,虽然这个时期并不长。
“这次你怎么没问问老妈?反而是去找他?”
说到这个,柯南就忍不住想要抱怨:“老妈说这次的制作组那边没有熟悉的人,估计没办法…哼,帮不到忙就算了,甚至还趁机给我布置任务。”
“任务?”新一从罐头里分出一部分猫粮在福尔摩斯的碗中,抬头去看他。
“嗯,过几天博物馆那个画展有展出她喜欢的作品,还有相关周边,说让我帮她买限定的冰箱贴套装…”柯南回看过去,目光跟随着,“到时候你也跟我一起去。”
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任务,新一默认了这项日程。
“没想到这个系列竟然已经要出完结篇了呢。”回到正题,老实说,柯南其实也有一部分自己想看的私心,他数完手中的票,一共有七张,“七张的话,除去我们跟光彦他们还有一张,叔叔呢?”
“毛利侦探说没兴趣。”新一已经回到福尔摩斯平常用餐的地方,放下小碗,猫咪已经迫不及待地凑近,“兰也说那天有别的事。”
“她倒是从小就对这个系列兴趣不大。”小时候那次他也有邀请兰一起去,兰也很捧场看得很开心,只不过和前后兴奋了快一个周的他相比,是否能提前看到对她来说意义的确不大,“那就刚好叫上博士也一起了。”
福尔摩斯吃得正香,新一反身去帮她准备水,柯南把票收回信封,跳下沙发去开一边的抽屉。
“要找什么?”
柯南的腿已经可以偶尔抛开拐杖了,新一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严防死守,任由他适当活动,有助于恢复。
“空白的卡片纸,”他在抽屉里翻找,“小时候那次老爸不也这么干过嘛,把票藏起来让我们自己找。”
“所以你也打算效仿他,做一张藏宝图给他们?”
画笔和卡片都找到,柯南抱着它们,拖着还有些微跛的步伐走到餐桌边坐好,开始思考该怎么动笔。
“打算藏到哪里?”把水放好,新一也凑到他身边。
“校舍的哪里吧…”他用笔头一下一下轻敲在唇角,“老爸是藏在那个西洋钟背后的暗…格…”
话语陡然停滞,柯南抬头,新一也正盯向他,眼中的自己与新一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顿开茅塞。
“那个星星的瓶子,是不是在暗格里?”
“我不记得有从里面拿出来,好像在放进去之后不久,那台钟就不在家里了。”
那是他在看完某部推理电影后,想要验证其中的犯案手法是否可行时所做的事,手边的那个瓶子是大小形状最合适的,只是他做完实验后没有及时把它取出。
新一已经走到西洋钟前,把它捧回餐桌。
“没有吗…”
循着记忆打开暗格,里面空空如也。柯南也不觉奇怪,已经过去近十年,更何况这台钟期间一直都不在自己家。
“改天问问博士吧?也许他在修理时有见过。”只是一个漂亮的瓶子而已,他们并没有很在意,柯南小手一挥,拉开身边的椅子,“现在,你先陪我一起搞定藏宝图的事!”
「星剑大战六」的试映会入场券并非指定座席的票,只要去的够早,你就可以拥有最佳的观影位置。在柯南负责任的催促下,一行人早早就到达会场外,饶是如此,在他们之前还是已经排了很多人,并且在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队末向后又延伸不少。
几乎所有人都带着相关的周边道具,或者穿着佩戴相关的衣服配饰,全副武装的人不在少数。与之相比,仅仅是三个真小孩带着电影里武器模型和配件的柯南他们看起来像路人。
“西洋钟暗格里的玻璃瓶?”阿笠博士努力回想,修理那台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前不久把它还给新一他们时,他也只是确认了指针还在正常运行而已,“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呢,又好像没有…如果真的有,说不定还在我家仓库的哪里,我回去后帮你们找找。”
“找不到的话也没关系,我们也只是突然想起来而已。”
前面三个孩子兴奋地摆出电影里角色的姿势,讨论个不停,甚至激动时一剑劈下差点正中柯南头顶,被新一眼疾手快地抓住阻止。
“你们几个!这样乱挥会给其他人造成困扰的哦!”
博士和新一不得不出声制止他们的得意忘形,连柯南和灰原哀也跟着和队列前后的人道歉。
“可是一想到要比其他朋友先一步看到,就兴奋得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嘛!”
年仅七岁的小孩子还很难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沉浸在亢奋中辩解道。柯南叹气,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他们一步,以保证人身安全。
“这么期待的话,不正确模仿他们可不行哦。”
喧闹引来一位陌生人搭话,来人是一位胖乎乎的、不到三十岁的男性,他耐心纠正过元太他们装扮和玩具使用上的错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起自己对这个系列的喜爱,还自称拥有包括面向小孩子的所有相关的玩具模型。
明显是位「星剑大战」迷。柯南和新一不约而同地无奈一笑。
拥有相同兴趣的大友宅男和小朋友们向来都很聊得来,谈笑间,扮演成电影角色的宣传人员从会场里走出,在维持秩序的员工的护送下,沿着队列依次与热情的粉丝们互动。
“不如我帮你们和他拍合照吧?”男子热心地建议,还从包里拿出专业的胶卷相机。
小孩子们自然求之不得,拍完照后,他递上自己的名片,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建井文吾」,和职业:自由摄影师。
步美提出作为报答也帮他拍摄合影,建井便在问过新一是否会使用设备后,把相机交给新一。等到新一归还相机时,他又递上自己的手帐本,希望记录下他们的联系方式,方便日后他把照片寄给孩子们。
没有多想,新一写下博士的地址和姓名,正要把手帐还给建井时,他看到他正在卷底片。
“那么照片冲洗出来之后,我就会把它寄给你们。”建井接过手帐,撕下写有地址那页,一同卷起来塞进底片桶中。
宣传的工作人员已经去了后方队列,本就兴奋不已的三个孩子经此一遭更是冷静不了一点,展望起还不为人知的剧情发展。
“没关系的!达克?塔基奥一定会被贝?约翰和吉萨萨打败的,坏人是永远无法尝到荣耀的滋味的。”
建井笑呵呵地说道,正巧他的手机响起,让他没有注意到三个小孩奇怪的目光。
“抱歉抱歉,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排着这个位置呢,还有行李也拜托了。”电话好像是他的朋友打来的,他急匆匆挂掉,表示要临时离开,“我马上就回来!”
突发事件让博士和三个孩子面面相觑,新一站在原地没有动,柯南斜眼抬眸,他的脸上正被思索时的冷峻占据。
“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新一回神,“只是刚才帮他拍照时,那卷胶卷明明还剩15张,但他已经开始卷带子了,有些奇怪。”
柯南拖着长音,也看向建井消失的方向。耳边传来博士和什么人说话的声音,新一和柯南看去,排在附近的人正在向博士打听建井拍照是不是要收费,因为刚才他们被他一直缠着问要不要拍照。
“好像在刻意地谋划着些什么呢。”
不和常理的行为让侦探本能地拉起脑中的警戒。
“我跟去看看好了。”有则加以防范,无则皆大欢喜,柯南没有阻止,看着新一借口要去附近车站上厕所离开远去。
“真稀奇呢,你竟然会选择对此按兵不动。”哀背手站在一边,“不过你们俩的借口还真是没有一点新意。”
“能借口什么的糊弄过去就够啦嘛。”柯南苦笑,往博士那边微瘸着走去,“而且他去也只是以防万一及时应对,我这边也有更重要的事呢。”
哀的视线跟随着他,只见柯南在建井放在那里的行李边蹲下,在博士和三个孩子莫名的注视下,拉开旅行包的拉链。
他们两个如果在真正的小时候也是这副我行我素的德行的话,应该经常会被不理解的大人们骂得很惨吧。哀无声挑眉。
手帐里夹着两张没有使用过的三年前「星剑大战五」的试映会门票,其中一张还沾染着疑似血渍的痕迹,还有一张建井和女性拿着那两张票坐在车里的合影,加上刚才建井明显不知道塔基奥已经弃暗投明成为正义的伙伴的发言,恐怕是三年前试映会之前,发生了什么意外,比如女朋友出事。
除此之外是编号整理整齐的底片桶,唯一例外的是塞着新一写下的地址的纸条的那个,被建井放进了衣服的口袋里,以及新一说的被取出的没有拍完的胶卷……
“柯南,你要和谁打电话呀?”注意到柯南的动作,步美凑近问。
柯南没有回答,电话已经接通,他在嘈杂中专注捕捉熟悉的声音。
“有什么发现?”新一的声音刻意压低。
“你追上他了吗?”他不废话,“我猜那家伙是要做傻事,然后嫁祸给他去见的那个人。理由恐怕是为了三年前车祸死去的女友…总之我现在往他说的地方去,在那之前千万要看住他!”
“收到,”新一应声,前方不远就是奥穗第二大楼,建井正和一位站在路边的男性打招呼,他往拐角后隐了隐,“现在正在那栋楼楼下,他们已经见面…啊,他们要进去了,那么有情况再联系。”
电话很快挂断,柯南也不再耽误时间,把行李拜托给博士后就要溜走。
“发生什么事了呀柯南…”
喜欢刨根问底的孩子们根本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开,坚持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柯南只好也带上他们和哀,一边往那边赶一边和他们解释。
推开天台门,越过微风中衣袂翩翩的新一,不久前还亲切和孩子们讲话的建井的脸已经被悲痛和愠色占据,他的一只手还死死抓住防护网的铁丝。
“…我不会让你跳下去的,就这么自说自话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让其他人蒙受不白之冤,我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建井先生。”新一站在原地,默许柯南走到自己身边,冲眼前被接穿一切的男子伸出手,“作为替代,如果你有冤情我们会替你找到让他罪有应得的足够证据,替你让真相大白,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内情我也会一直听你说,直到你说清楚、心里的苦闷得到释放为止。”
“明明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能让那个家伙…”沉浸在过去悲伤中的建井喃喃自叙,无法宣泄的现实抽走他浑浑噩噩苦撑至今的所有力气,仅靠那只不愿意松开的手,几乎是挂在那里一样维持最基本的站立,“都是他的错,不是他的话…你们这些小孩知道什么!”
“我知道哦。”清脆童音打断建井的愤愤不平,“三年前,你和恋人都坐在那个人开的车上,结果发生车祸导致你的恋人死亡,这就是你的动机对吧。”
眼镜之后是与那张稚嫩的脸不相符的澄澈锐利,像冬日高远蔚蓝的天空,冷静寒风中埋藏太阳的温度——与他身旁阻止自己自杀的少年一样,抽丝剥茧,让一切无所遁形。
他知道一切。
往事再提,建井缓缓低下头,连握住铁丝的手也失力。本应是最幸福的一天因为那个人不小心睡过头就变成了失去所有的世界末日,他控制不住地把消散不去的痛苦都归咎于那个人,每每午夜梦回,他无法接受恋人那么突然的离世,他也知道他不能简单地去责怪那个人。
但是那个家伙,时隔三年后再次联系他时,态度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甚至开口就是问他有没有这次试映会的门票。
“大哥哥,三年前的事故现场是不是就在这附近?”柯南见他点头,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不如我们快点去那边看看吧?”
隔着一条马路,建井看到了那个曾经是他朋友的人。距离试映会开始还有不到五分钟,他不理解鸣川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和试映会会场方向完全相反的地方,他以为他已经拿着门票洋洋得意,早就把曾经的一切忘却。
“你真笨啊!”几个小孩子才是最容易明白善的存在,“供在那里当然是想让亚美姐姐也能看到呀,你们都最爱的星剑大战的结局!”
会特意去做这件事却没有告诉建井的鸣川,也许在他心里也同样重视着死去的亚美,三年以来,他也同样愧疚自责,因此也无法去面对建井,直到为了把这次试映会的票送给已经无法收到的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