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五天。
贺泽又回到李木匠那里帮他打杂,之前他嫌弃钱少事多,这时候不说了,实在是银子不够花啊!
那天和沈长乐商量着买地后,隔天贺泽就跑去找里正。可他没想到一亩地这么贵,最次一等的都要五两银子,没办法,最后贺泽在里正的劝说下买了一亩荒地。
他现在有时间有精力,好好把地开荒出来,精心侍弄着,也能勉强种些菜。
于是帮李木匠干完活后,贺泽就往村子西边走,再沿着山体一路往前,就来到他买的荒地的山包。
开垦荒地是个力气活,土块坚硬又含有大量石子,一锄头下去非常容易震到手。才干了不到一个时辰,贺泽就觉得手又痛又麻,他咬牙擦擦额头的汗,想着他们的日子在一点点变好,瞬间又恢复动力。
上午帮李木匠干活打杂,下午到山上开荒,如此规律地过了几天,地终于开好,可以种菜了。
贺泽向李大娘讨要了几种蔬菜种子,现在是五月末六月初的样子,能种的蔬菜不多,就算种活了大概长势也不好,不过贺泽不介意,就算是苗他也能拔了吃!
花了两天时间把菜种好,贺泽开始干正事。
村里能挣钱的机会实在不多,而村民们农闲时想要挣钱就会到镇上当帮工,一般多是体力活,抗粮食、在码头搬运卸货等。
贺泽别的没有力气倒是多,不过干了一天后他有些抱怨。帮工都要早出晚归,本来让沈长乐中午随便应付一顿他已经觉得不好,可是晚上他到家时已经天黑,想要做晚饭也来不及,最后还是沈长乐煮的饭。
贺泽十分愧疚,觉得没照顾好沈长乐。
这天他心里有了担忧,一下工就往家里赶。平时清河镇到梨花村是没有牛车坐的,他们想要到镇上只得步行,快的话也要走一个半时辰,所以贺泽最后到家时还是不可避免的天黑了。
哪知贺泽走到门口,却忽然顿住了。
沈长乐为了节省灯油,正趁着最后一点天光,坐在院子里手中丝线上下翻飞着,是在绣手帕。
这是村中女子哥儿常做的活,在素帕上绣好花纹图样,又拿到布庄里买,一条也能挣上十几个铜板。
不过刺绣费眼睛,有的妇人长年累月地绣着,生生把眼睛都熬瞎了。
贺泽猛地一皱眉,大步走到沈长乐面前夺过手帕。他面色冷硬,收敛的下颌骨和紧抿的唇角都显示他在生气。
这是贺泽第一次对沈长乐动怒,脑袋还懵着的沈长乐第一时间冒出的不是生气,而是新奇。
他抬手揉了下眼睛,道:“你回来了,抱歉,今天想着把最后一张手帕绣完,就没有注意时间。”
“不过饭我已经闷好,你回来就你炒菜吧。”
沈长乐起身走向厨房,他清冷略带着冰雪未消的声音模模糊糊在房间响起,贺泽却没动,只是攥着手帕的手渐渐缩紧了。
半晌,贺泽也进到厨房,他抬头看着熟练生火的沈长乐,又见到案台边摆放整齐的切好的土豆丝,一切都井井有条,谁见了都夸一声贤惠。
贺泽胸中闷得难受,他一个没忍住,一把抓住经过他身旁的沈长乐,他攥得很紧,沈长乐几乎立马感到痛意。
“长乐,你……”贺泽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如此沙哑哽咽,“你不要绣那些东西了好不好,我也会每天早点回来给你——”
贺泽话还没说完,就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会惹恼沈长乐。
果不其然,沈长乐面色忽地一冷,轻轻甩开被贺泽紧紧抓住的手腕,他沉默片刻,问:“为什么?”
沈长乐眼神微微暗淡,他知道自己什么事也不会干,而贺泽无疑很辛苦,是两人中付出的最多的。
上辈子沈家是做传统绣品生意,因此沈长乐对于刺绣还算精通,这几天他争分夺秒想多绣几条手帕,就是为了拿去布庄换钱,好让贺泽早日把小摊开起。
可是现在,贺泽又一次拒绝了他的帮助。他把他完全当作易碎的花瓶,态度小心翼翼,沈长乐却高兴不起来。
“我觉得你太辛苦了,又要帮我做饭,又要绣手帕,其实你完全可以——”贺泽硬着头皮道,他知道沈长乐可能会生气,但他还是说了,他有他的坚持和原则,他的原则就是对沈长乐好,让他开心幸福。
沈长乐打断他:“我不需要你的心疼。”他背对着贺泽,清瘦的背影看起来柔弱却充满韧劲,沈长乐这次沉默的时间比刚才长,再开口时,他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冷淡和疏离。
“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你能帮助我,我也能帮助你。可是现在你拒绝了我,我可以理解为你不信任我吗?”
贺泽急了,他没想到沈长乐会这么想自己,于是道:“不是长乐,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很信任你!”
“可是为什么?”沈长乐追问。
你无条件的帮我、关心我,除了对我别有所求,还能是什么呢?
一时间空间里陷入沉默,贺泽哑然。他不敢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现在他关心沈长乐都引起怀疑了,要是直接说喜欢他……他会躲得更远吧?
沈长乐看着他,轻轻道:“我不相信没有理由的善意,在我们还没深入了解之前,先保持距离吧。”
贺泽顿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