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冯高领命退去。

另一边，见京中官员系统已经停摆，邓澧就把李秋实送回魏家，藏在食肆暗室的李顺的家眷也得以重新呼吸到室外的空气，也同李秋实住在了魏家小楼中。

冲破武关，进入关中，离京城就没有多远了。刘弈带着兵很快冲到京城城楼下，只见大门紧闭，仅有的守军拿着弓箭，腰佩长刀，站在城楼上。

一声令下，便有长箭从上而下没入义军之中，但义军中没有人退缩，继续前进，固定好绳索便开始向上攀爬。终于，有一个义军战士爬上城楼，挥着长刀与守军搏斗。虽然他很快被砍杀，但也有越来越多的义军士兵登上城楼，投入与守军的厮杀。

事已至此，大家都知道，京城被攻破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城墙处在战斗，城内百姓都封好门窗躲在屋内，一边盼着战争结束，一边害怕遭到波及，纵使已是深夜，还是纷纷紧靠着门缝听声音。只是在城郊，一个家族的祖坟中，卫尉跪坐在一座坟墓旁，手里拿着一把剑。

“如今大齐就快亡了，你在地底下也该高兴了吧，我这就找你去了。”说罢，他便拔剑自刎，倒在墓碑旁逐渐失去了气息。

皇宫内的一处僻静的小屋内，冯高对着一排牌位，拜了又拜，而后扫了扫身上的内监袍服，振了振袖子走出门外。随后，一把火把这座小屋烧了个遍，火势很快便蔓延到其他宫室。

“着火啦，着火啦！”马上就有人高喊着救火，也惊醒了这几天一直睡得非常不安稳的周衍。他慌忙掀开被子，拿起这些天来每到夜晚就放在枕边的短剑，只穿着中衣就跑到寝殿外。

冯高已经守在殿门外，见周衍跑出来，立刻迎上前去，“陛下，宫中失火，请陛下随臣躲到安全的地方。”

周衍不疑有他，直接跟着他走了。待走到宫中一处僻静的角落，冯高突然转过身，拿着短刀刺向周衍，周衍始料未及，举着未出鞘的短剑慌忙抵挡。

“冯高？朕自认登极以来带你不薄，为何连你也要背叛朕？”

“这就要问问你的好父皇，在争夺帝位期间都做了些什么了，”冯高笑了，从最初的阴森低笑到最后的开怀大笑，“我原本不叫冯高，我叫高凭，你父皇当年为了登极，陷害我高家整整一百三十六条性命！也幸亏你父皇有你这么个混账儿子，这大齐才能这么快就完蛋哪！”

说着他就又砍向周衍，边砍边说：“你真以为我建议你开猎场，帮你排除说谏言的臣子是为了你好？你也就这点脑子了！不把你培养成一个彻底的昏君、暴君，大齐怎么能亡？还有你父皇被下的绝子药，你二皇兄被下的毒药，你真以为是说有就有的吗？错了，那也是我费尽精力搞到的，就是为了让大齐有能力的皇嗣全都死光啊哈哈哈哈！”

周衍想起前世大齐覆灭时他的消失无踪，终于恍然大悟。

冯高虽已年迈，但显然曾经苦练武艺，不多时就在周衍的身上留下了道道伤痕，但周衍也是认真习过武的，用一道伤口换来短剑的脱鞘后，就开始和冯高对打。

终于，冯高还是因为年迈不敌周衍，被一剑刺穿心脏。周衍也是浑身伤痕，气喘吁吁，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踉跄着向皇宫大路上走去。

趁着熊熊火势，不断的有宫人甚至妃嫔带着金银细软逃离皇宫，慌忙出逃间对他这个皇帝也是视而不见。他逆着他们走，蹒跚着回到皇宫主道上，忽而听见有人大喊：“城破啦！刘弈打进来啦！”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刘弈军队的脚步声，竟是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这时一个人拉着他就往小路走，他跟在这人背后，愣愣望过去，却看到这人是那已经被他厌弃的、贬为八子的发妻。她拉着他，一边沿着隐蔽的小路走，一边数落道：“还在那里愣着干嘛，刘弈都打进来了，你不跑是打算等死吗？”

听着熟悉的声音，泪水充斥着他的双眼，他突然就后悔了，比起那个已经逃跑的皇后，眼前的女人才是他应该珍惜的啊！他怎么能因为嫌弃她的家世就废了她的后位呢？他发誓，若是能够逃出生天，他一定要好好同她过日子，用余生向她赎罪。

两个人趁着黑暗走出皇宫，而后一路沿着隐蔽的小路走到城郊，突然废后摔倒在地上，周衍忙走过去扶，却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茫然地低下头，错愕地看着插在左胸的匕首。

他看见他的发妻扭曲又快意地笑着，“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想救你吧？你害我至此，我日日夜夜都恨不得你死！将你引到此处，就是为了亲手杀死你！”

他终于无法坚持，在发妻仇恨的目光中咽了气。

待刘弈麾下的士兵找到周衍时，他的尸体已经凉透，身边坐着他的废后，茫茫然不知世事，只握着匕首呆愣愣地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