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流水般洒在窗台,树影穿梭在其中,如浪里摇晃的小舟,一下又一下的撩拨着床上的夏枣。
她被这树影牵着走,靠在窗台上,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了他们口中的那个预言,有朝一日自己要离开脚下的这片土地,冲破现在仰望的那片天空,就难以遏制的产生了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还有恐惧,比黑暗蔓延还要迅速的恐惧遍布了她的周身,最终,她还是拿出了白日的那个匕首,尖端还隐隐的一丝血迹,倘若用它对着自己的心脏,用尽全力扎下去,是不是就能结束这个不见天日的夜晚?
夏枣从来都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很多次即便到了最危急的关心,她相信只要自己能撑住,就能够熬过去,只要熬过去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可这次,她可能撑不住了,那匕首离自己的胸口只剩一寸,深吸一口气,有一只手从她身后绕过,紧紧的握住了那匕首。
“我不怕死。”夏枣望着这星空,兀自出声道。
“我知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的回应道。
“我不想死。”夏枣看着这土地,双肩发抖道。
“我知道。”那只手很温柔的把匕首拿掉,轻声的回答道。
她突然控制不住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偏偏一哭起来,还有些刹不住了,从前她听过话本里描述,那些大家闺秀哭起来都是梨花带雨,眼泪就珍珠似的一颗一颗落下,不像她,哭起来就像是一团发皱的包子,眼泪鼻涕大坨涌出,毫无什么美观可言。
所以她很不喜欢哭,一来不喜欢哭起来的样子,二来哭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可此刻她偏偏选择这个方式,因为她发现,这个问题就是自己,她为自己而哭,为这不能反抗的命运,为这造化弄人的结局,为这自以为已经付出一切、最后却徒劳无功的绝望。
她一直以为这辈子即便不会像个战士般死去,也绝不会变成一个涂害生灵的魔头。
“夏枣,别害怕。”谢决走到她身前,用手轻轻的把她的眼泪鼻涕擦掉,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有解决的办法,你不会有事的,谁都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夏枣明明心里觉得不可能,可她还是禁不住的满怀希望,拽着谢决的袖子问道:“我不想变成魔,我不想去杀神,我更不想失去你们。”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谁都不认识了,那样比杀了我更难受,”夏枣正说着,突然一个手绢冒出来,往她脸上胡乱抹一通后,又略微使劲的扣在她鼻子上。
“用力。”谢决嘱咐道。
“啊?”夏枣声音闷闷的说,不知他此举是什么意思。
“鼻涕还没出来,堵的时间长了会难受。”谢决又点了点她的鼻头。
“哦,”夏枣听话的擤了擤鼻涕。
收起手绢,谢决看着她眼睛鼻头通红的样子,眉眼弯弯的调笑道:“这下真成了小花猫了,胆子倒也是大了不少,胸前戳两个窟窿,这风一刮,你不就发出哨子的声音了。”
“我怎么会发出哨子的声音……”夏枣正接着他的话说,突然想到他是指自己身体作响,立即生气锤了他一下道:“我刚才没在开玩笑,真的,虽然你说你有解决的办法,可我总想不出这破局的法子。”
谢绝交叉着手,放在胸前很是高深莫测的说道:“你才多大的人,若是你这脑子都能想出来的话,那人家盘算这么多年的计划不就是个笑话,不过对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我也是个老妖精啊!”
看他这自豪而又轻松的样子,夏枣突然就心安了下来,好像之前钻进去的死胡同就被他轻轻一拳给打碎了般,那难以安放的苦闷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不过谢决历来说个谎话都不带眨眼睛的,这次他不会也是骗自己的吧。
“你以为我骗你啊,”谢决一眼看透了她的想法,毕竟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闪烁隐忍的眼光和捏着衣角的小手,难得的这么赤、裸的表露出自己的想法。“你还真这么以为的?”
“放心好了,我今天出去就是为了寻找法子,总之,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明天吃什么好。”谢决走了上去,面对面的将她轻轻搂过,用下巴轻轻抵着她的脑袋,说道:“夜深了,去睡吧。”
“我,我想抱着你睡。”夏枣闻着他身上传来的竹香,有些害羞的说出了这句话,虽然从小跑江湖,对于男女之事没有寻常姑娘家那么谈之色变,可毕竟话一出口,还是不好意思的埋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