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拭他脸颊,笑道:“这不是好端端在这儿吗,非要翻我旧账?”
问飞鸿给了台阶便下,凑在风烟颊边亲昵片刻。
车行山前,无路可走了。风烟卷帘探了眼,“嗯,前边怕是走不动了,其实前头也没什么可看的。你若愿去我从前休养之地转转倒也成,雪原寂寥,也只有入夜还有几分看头。夜深时听鹰啸虎嚎,仰头不尽星河转,别有风情。”
问飞鸿:“师兄说得怎如此叫人毛骨悚然。”
风烟笑了笑,挑他下巴,“留过夜便知是什么滋味了,飞鸿可敢一试?”
被挠得痒了,问飞鸿还仰首任风烟施为,猫儿似的窝上去,“有师兄在,我有什么可怕的。”
雪原山深雪重,步行不大实际,风烟略施小术,二人翱翔天际穿林而过,终于于林深某处找见风烟那间小屋。已有十年空寂,几乎废弃了,若想重用,还得先修缮一番。
风烟拎着块木板,“不是说任平生这些年都在钻研如何让灵力为万民所用么,可有折腾出须臾建起房来的术法?我看倒是实用得很。”
“前些年我向任盟主介绍过芥子之法,不知进展如何。”问飞鸿推开门,被灰呛得止不住咳,“咳咳唔……咳……师兄,可有净尘之阵?”
风烟弹指驱了尘灰,和问飞鸿敲敲打打,总算把这屋收拾出来。不说过得多舒坦,凑合过夜总没问题。
被褥早冻硬了,横竖他二人也不至于弱不禁风至此,问飞鸿往木板床上倒靠去,伸手勾风烟衣带,“山中日月常,师兄在这儿是如何度日呢?”
“唉,你要说也无趣得紧。”风烟拿扇子敲着掌心,慢悠悠道,“其实也与闭关差不大多,数数朝暮时岁也就过了。从前在天水泉也过着这种日子,倒没什么难捱可言。”
玉雕的扇骨抵在问飞鸿胸口,问飞鸿识相地托住扇柄,挪到自己喉前,只消风烟再进半寸便能扼住。
风烟抬扇敲他脑门,“好了,你也不嫌这么躺着费腰……到我这个年纪就老实了。”
待日薄虞渊,远山的曲枝只留个招展的影,不知名的鸟高鸣没去。风烟在屋里烧了火,相互依偎着,倒也没多少冷意。
问飞鸿闻听一阵嚎声,不知是狼是虎,回荡空山之间。他稍拉开门板,确如风烟所说,天地皆寂,唯见星河倒转,天壑渊深。
问飞鸿:“竟能得如此好景,也聊作消遣了。”
不怎么牢靠的狭窄木床吱呀响动,风烟起身坐在问飞鸿身旁,自门外望星天,轻声道:“那段日子我在这里,便以此领悟辰星脉络,这才悟明白了那二十八劫杀。凡古阵中沾一‘劫’字的,都是因果之物,从前我在无铭那儿偷师,哪懂得了什么因果,杀心深重不可渡,这二十八劫杀也数十年没领悟。也算是机缘了。”
他拍拍问飞鸿发顶,“也得多亏了飞鸿,解我执迷。”
夜火烧得噼啪作响,灯下见影总要动人三分,问飞鸿红了脸,往风烟怀中扑进。也不知这毛病到底是怎么来的,动不动便腻歪着抱在一块。自打问飞鸿不做飞雪城主后,这毛病愈演愈烈,从前在外人面前还顾虑几分,眼下是全无顾碍了。
风烟存心逗他,刻意往后倒下,叫问飞鸿入怀不成,悬压在风烟身上。
问飞鸿:“师兄故意的。”
风烟撩他发尾,缠勾在指,“那是自然。你起是不起,嗯?”
半推半就,问飞鸿便这么躺了下来,将门扉稍掩免得冷风入室,他搂着风烟胳膊,闷声道:“师兄愿为我再归,已是我平生大幸。但是师兄,我贪得无厌,犹觉不足。”
风烟好笑,“修者寿长,你不厌了此生就不错了,这话还是晚个百年再说为好。”
问飞鸿每每听了风烟说这种话,便好似受了满肚子委屈,哼哼几声不肯接话茬,埋首进风烟肩侧。
“不同师兄说了,但师兄可不能气我,今晚照旧得入迷来的。”
风烟点点他脑门,好气又好笑,“说的什么话,哪儿来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