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仕尘沉默了。
他察觉出了自己在情绪上的不对,可他不知道这种不对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对人恶语相向,从来就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你说的没错。”虞黔之并没有因为裴仕尘所说的话而生气,他不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一下: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觉得脏也是对的,之前你没有发现是因为我藏的很好,现在我不想藏了,以前我也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
虞黔之想,他必须要把裴仕尘往外推了,再不往外推,他怕害了对方。
“所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一边说着,虞黔之一边往巷子口的方向走:“不是让我去二楼展厅吗,我们回去吧。”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微妙变化的呢?看着虞黔之的背影,裴仕尘皱起了眉头。
虞黔之做的很好,他说不再对自己不正经,他就真的没有再对自己油腔滑调过。
这种结果本来是裴仕尘一直期望着的,可现在,当他看到虞黔之对着别人如此时,他心中却产生了不情愿和愤怒。
为什么会愤怒呢?
裴仕尘十分不解,按说虞黔之做什么都不关他的事,可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难道真的如虞黔之所说的那样,他已经开始喜欢……
不,
不会的!
还没有想完,裴仕尘就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想。
他只不过是因为看不惯虞黔之在上班时间不干正经事而已,裴仕尘这样安慰着自己,他肯定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这么生气的!
对,一定是这样!
二楼展厅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的就是虞谷秋的遗作,这是他的最后一幅作品,而这幅作品的名字为——《黔之》
“遗作”这两个字,想也知道肯定会吸引相当一部分人的驻足欣赏,当虞黔之回到展厅的时候,在这幅作品前已经站了很多人。
画中的海漂亮极了,金色的沙滩上拍打着白色的浪花,广阔的海面一眼望不到尽头,有海鸟展翅顺着海面低空飞行。
“不愧是虞先生的作品。”
有一人感叹道:
“只可惜天妒英才,让这样一位有才华的艺术家,就这样离开了人世,不然虞先生一定会创作出更为出色的作品的。”
“就是说啊,听说虞先生的这幅遗作是强撑着病体,画给远在海外的儿子的,虞先生不仅有才华,更是一位好父亲,都病得那么重了,也要将送给儿子的画完成。”
虞黔之就站在人群的后面,他听着这些称赞虞谷秋的声音,嘴角向上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虞先生的确是个好父亲,可他那个远在海外的大儿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这时,一位全身名牌,珠光宝气的妇人,接着上一个人的话茬说道:
“那人可是一个狠角色,早些年的时候,虞先生想把这位大儿子接回国,可谁知道人没接回来,还险些挨了亲儿子一刀,要不是虞先生的妻子艾女士替虞先生挡了这一刀,虞先生那次肯定会受伤很严重,一直到现在,艾女士的手臂上还都留着疤呢。”
妇人的这番话一经出口,一下子就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关注,大家伙都议论纷纷,言辞之间无一不在谴责这位大儿子。
“什么?儿子拿刀扎老子?这也太逆天了吧!虞先生怎么会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儿子!”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随他妈了呗,多亏虞先生和他的上一任妻子离婚了,从这孩子身上就能看得出来他妈是个什么德行!”
“对对,虞先生肯定是因为忍受不了了,所以才选择离婚的,这个决定做得太对了,把孩子教育成拿刀扎父亲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类似的言论不要钱的往虞黔之的耳朵里灌,他脸上笑意不减,就这样默默地站在人群后方听着。
就在人们讨论热烈的时候,有一人向那妇人发出了疑问:“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
那妇人抬起手扶了扶高高盘在脑后的头发,她很荣幸似的说道:“我之前和艾女士一起打过牌,有人问起虞先生的大儿子,这才说起来的。”
“原来如此,既然是艾女士说的,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没想到虞先生这么优秀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一个儿子,幸亏虞先生的小儿子被教育得很好。”
“这儿子都这样对待自己了,虞先生还拖着病体给他画作品,虞先生可真是……”
人们都爱八卦,当一群人遇到八卦时,当他们的立场都站在一边时,人们就会你一言我一语的统一战线,无比团结的将枪口一同指向八卦中的坏人。
“听你们这么说,这虞先生的大儿子也太不是人了。”
一道玩味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人们转回身去,只见一个脖子上纹着玫瑰花,容貌无比俊美的男人,此时正插着裤兜满脸的嘲弄。
“有这样的一个儿子,你们猜虞先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画的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