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赖子一步步挪过来,伸头望了眼陆月的背影,又看了看呆若木鸡的陆风,手搭在陆风肩膀上,“姑娘留在世子爷身边,原来是你安排的?”
“是、是,阿月还特别不愿意,我就、非要她、”陆风磕磕绊绊说着,恍然大悟捂住了嘴。
孙赖子幸灾乐祸地笑看陆风,“你好大的胆子。”
陆风也想着,自己哪来这么大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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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月和女使们在一进大开间里誊抄文书,她们抄过汇总在一起,由菊萱送到大书房给林世殊看过。
丑时,菊萱送来了第三趟,林世殊一张张翻阅的时候,菊萱趁这个空儿给书房里的灯台剪烛。
“这张是谁写的?”林世殊抽出一张。
菊萱放下烛刀,走到书案边,侧着头看清世子爷展开的那一张,笑了,“是陆姑娘写的。”
林世殊一怔,看了眼滴漏,又低头看看纸上娟秀雅致的簪花小楷,好像不知从何问起。
菊萱道:“陆姑娘听说我们都要连夜抄书,便想要帮忙,一忙起来大家都忘了时辰,竟这么晚了。”
林世殊点着头,伸手一指纸上的字迹,“这是陆月那丫头写的?”
菊萱两眼弯弯,“殿下觉得意外,下人们也这么觉得,陆姑娘那般不羁的性子,竟写得一手柔婉的字。”
林世殊拧着眉头,胳膊展开了,远远地看了眼纸上的字,又拉近了瞧。
字如其人这句话,在陆月身上破了。林世殊是个凡是追究到底的性子,他放下那张宣纸,伸着懒腰起身,“我瞧瞧她去。”
林世殊从菊萱身前走过,菊萱跟在后面,看着世子爷一边走一边转着臂膀,活动着脖颈,心里宽慰许多。
她们世子爷专注练功时,总会忘了白天黑夜。读书写文章也是,投入进去便不许旁人打扰,一整天只喝茶水的时候都有。
如此往复,再好的体魄也会虚弱下来。菊萱的思绪飘远了,她想,如果能带陆姑娘回京就好了,长长久久地陪在世子爷身边。
这个念头一起,菊萱猛地甩了下脑袋,这可想不得。
林世殊示意菊萱不要声张,推门而入,屋子里埋头抄写的丫鬟们听见开门的动静,有的接着书写,有的则抬头看去,看见世子爷的衣角,就嗖的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林世殊踱步到小案前,陆月正一丝不苟地写着,他垂首,细细地看了一会儿纸上的字,又看向陆月脸上认真的神情,不由得笑了。
“殿下来都来了,怎么一声不吭。”陆月忽然道,她的目光仍落在纸面上,悬腕游弋。
林世殊撇嘴,手中的扇子晃了两下,“看你写的专注,这般专注认真的学生,怎么一颗银福豆都没得到过。”
她跟林世殊说过,学堂里月考头名可以拿一颗银福豆,她从来没拿到过。唉,话真是不能乱说,说了就是话柄。
陆月不甘示弱道:“并非如此吧,殿下是想吓我一跳,结果没吓着。殿下要不再来一遍,我表演个被吓呆了的样子。”
林世殊折扇抵着唇,低低地笑,他确有此意啊。
“不必,你下次记着就行。”林世殊不觉得被戳穿了丢面子,反而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陆月无奈的闭了闭眼睛,搁下笔,平复着心情。她现在地位权势不如林世殊,就很容易在话头上被占了上风。
林世殊俯身,觑着陆月的脸色,他更开怀了,但为了不把陆月彻底惹恼了,只敛了笑意,去看陆月刚写的字,“你这笔字写的不好。”
“如何不好了?”陆月挑高了音调,她这字得沈娘娘真传,谁看了都说好。
扇子敲着下巴,林世殊认真道:“有形无神,不像你写的字,像戴面具的人。”
陆月斜歪过身子,看向林世殊,“殿下您这叫先入为主,”刚反驳了一句,她一边的嘴角勾起,道,“殿下说得对,我就是戴面具的人,我这个人可深不可测啦,我总是撒谎别人也看不穿。”
林世殊迎上陆月弯弯笑眼,忽然眯起眼,松散的神情里透出一丝危险,“我和文大公子长得很像?”
陆月呃了一声,声调陡高,“你说什么那!文大公子、砚哥哥跟你长得一点关系都没有,殿下你见过文知府的啊,你觉得你和文知府像不像?哎你这个人……”
林世殊食指比在唇上,陆月收了声,看了圈周围还在办公的姐姐们,林世殊直起身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朝陆月招手。
陆月提着裙子,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