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赖子被他戳的后退几步,站定了,压低声音,“黄参将以为我更懂事些,你觉得呢?”
“操,”穆宗典能有这样的天地背后的靠山就是黄参将,他像被戳中了痛处,顿时青筋暴起,“干他!”
孙赖子抄起手里的家伙,挡住穆宗典劈面而来棍子,穆宗典行伍出身,又真刀真枪在下九流里杀出来,功夫不差,他和孙赖子打成一团。穆家帮的人和鹌鹑巷里涌出来的汉子们混战在一起。
混混们打架,到底拼的是人数,过了没一会儿,就有穆家帮的人挤进了鹌鹑巷,一路打砸,里面妓子们尖叫连连,突然间,一股焦熟火热的气息从巷子深处蔓延,孙赖子呆了瞬,拔脚就往巷子里挤,挨了几棍子几脚他好像没痛觉一般,到了巷子口,一个火烧的人儿哇哇大喊着四处乱撞。
鹌鹑巷的头牌姚素怜和几个姐妹们缩在角落里,钗发散乱,小衣被扯开一片。姚素怜涂着丹蔻的手指扣着油桶,脸色清白,腰背笔挺。
孙赖子捶墙骂了声,“咱们娘们儿都不如,打回去,把他们都打回去!”
孙赖子的人吼叫着扑向穆家帮的人,血肉飞溅,吼声阵阵。穆宗典被砍伤了胳膊也不退让,就算把整条街烧了,他也得要把孙赖子的人赶出城去。
两方打得不分你我,一阵闼闼马蹄声,兴武军在前面,老弱厢军在后头,骑马的偏将吼叫着让他们停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打砸街道!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偏将喊了几声发现根本入不了这群疯魔了的流氓耳朵里,下马,带上几个人举着刀挤到人流里,大部分人看见军刀就停手了,穆宗典看见自己的人停手,暴怒:“谁他妈的敢脱逃,都剁了手指头!”
偏将命令道:“都停下,都停下!”
穆宗典杀红了眼,冲着偏将的脸就是一拳,偏将被打的后退,险些摔倒,被身后的兵丁们扶住。
“小崽子,爷爷在营里挣军功的时候,你他妈还吃奶呢!你敢管老子!”
偏将怔忡着回过神,脸一寸寸红了,错着牙:“谁再敢动手,当场格杀!”
这一句响起,兵丁们齐刷刷抽刀出鞘,满场寂静。
混混们到底不如正规军,犯不着惹事。穆宗典骂了几句,带着人走了。偏将恶心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他被这一拳打出了血。
年节里这么不吉利,他当差就已经够倒霉了,还碰上穆宗典这么个混账货。穆宗典背后的靠山是黄参将,人尽皆知,他只管给黄参将供奉银子,对下面巡城的兵将们态度恶劣。
也是,上面的人收了银子就够了,谁管下面办差的人。偏将郁愤地想着,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承想被打的五颜六色的孙赖子忽然贴了上来,他发给办差的士兵们每人一贯大钱,咧着伤嘴说给兄弟们添麻烦了,请兄弟们喝酒。
偏将收了那贯钱,脸色好了点,让他们不要再惹事,便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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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宗典包扎了伤口,心里郁闷至极想要大醉一场,便进了怡红楼直奔金风露的纤云阁。
穆宗典几乎是把门撞开的,吓了金风露一跳,她急忙起身来迎,穆宗典坐到桌前怒气冲冲地让上酒,金风露传了话,小厮抱来两坛穆宗典最爱喝的女儿红。
“这是出了什么事啊,气成这样。”金风露在旁边坐下,温声问道。
“鹌鹑巷的孙赖子,反了天了!”穆宗典酒碗砸在桌上,桌案嗡嗡颤动。金风露这才看见穆宗典胳膊上渗血的伤布,她低呼了声,劝道:“大当家的,有伤不宜喝酒。”
穆宗典拿起酒碗,把剩下的冷酒都泼在金风露脸上,金风露噤了声。
“你也要反了天,”穆宗典眼神阴寒,“咱们楼里都是最好的姑娘,姿色比鹌鹑巷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这回怎么会输了,啊?”
“什么选花魁,都是图个热闹。”金风露脸上淌着酒水不敢擦,兀自拧着手上的帕子,“这花魁哪怕不中,也净赚了几千两银子。”
穆宗典向后靠在椅背上,盯着金风露,道:“把玉楼叫过来,我问问她。”
金风露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裂痕,她轻咬嘴唇,摁下心中的惊骇,道:“玉楼去看自个儿闺女了,不在楼里。”
“老黄呢,老黄!”穆宗典几步开了门,冲着楼下叫喊,老黄是这儿管账的活计,他脚步飞快地上了楼。
金风露听着楼梯处的脚步声,帕子几乎被拧断了,她咬着嘴唇,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玉楼已经走了,在她的安排之下,离开了云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