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努着嘴,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接着扎马步。她站稳很容易,但要扎的像十岁的女孩子,很难,什么时候该摇晃了,该发抖了,她都得记挂着。
“师父,你要是走了,我会很想很想你,想到睡不着觉,想到长不高个儿。”陆月期期艾艾道。
薛盛如听的满脸痛苦,浑身鸡皮疙瘩往外冒。
邵良不禁后仰,道:“你长大了,长高个儿了,就能来找师父接着学武艺了。”
“那可太久了!”陆月语气里失落浓郁。
这时,文砚山手握书卷,信步经过后园的拱月门,邵良看见他,文砚山朝邵良颔首,就要走过去,邵良忽然叫住了他。
“文公子。“邵良朝他招招手,文砚山一脸莫名,跨过拱月门。
邵良一只手搭在文砚山肩上,问陆月:“你的砚哥哥过几日就要去京城本家备考春闱,这一去,一年半载回不来,你岂不是又要想他想的长不高?”
“我也会想砚哥哥,但也就,偶尔想一想。”陆月挂上灿烂的笑。
薛盛如别过头,他太看不惯文砚山和陆月这丫头如此交好,简直像一块美玉糊上了麦芽糖,不堪入目!
邵良惊奇地高抬眉毛,看看文砚山,又看向陆月,“这可奇了,你会一直想师父我,不会一直想你砚哥哥。”
“我们村里的神婆说,想念是一种法术,如果一个人总想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也会被影响。师父你是大人啦,你不怕影响。砚哥哥还小,读书不能分神。”陆月胡言乱语,脸上却一派认真。
邵良听得哈哈笑起来,文砚山先是怔了怔,然后拿书卷点了点陆月,“走了走了,再在这是非地待下去,才会分神。”
“阿满,不要总欺负阿月。”文砚山走出几步,回过头跟薛盛如提醒了句,接着转园子想文章去了。
薛盛如气的闭上眼,调了好久的气息,才接着稳稳当当扎马步。
武艺课上完,陆月出了文府,十分自在地甩着胳膊往前走。她这些日子,忙着呢,族学里读书,文府里学武,隔三差五见见哥哥,听一听军营里的事。
快过年了,城里越来越热闹。咬着拨浪鼓咚咚作响的货郎几步追上陆月,“姑娘姑娘,请看看咱家的玩意儿,都是最时兴的。”
陆月瞥了眼孙赖子,才几天啊,孙赖子就沧桑了,她停下脚步,让货郎放下竹架子供她挑选。
陆月道:“说说吧,都有什么时兴货。”
孙赖子把他在武周城的经历事无巨细的说了,陆月面不改色地听完,噗嗤笑了起来,取下竹架子上的一只仙女绢人,道:“我就要这个了。”
她觉得林世殊好可怜,肯定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一群女妓涌入了海晏会馆,哎呦真是,想象不出。
孙赖子重新抗上竹架子,他跟着陆月,溜溜达达进了晚市。陆月指了些鲜鱼、蜜饯、果蔬,让孙赖子派人送去武周城,给世子陪个罪。
“邹管事给了我不少金银,需不需要上交世子?”孙赖子弯着腰,脑袋和陆月齐平。
陆月一路看过许多福临老号下面的粮铺、油铺、药铺,道:“不用,先留在手里。这些日子盯着些汪家的产业,没有动作最好,要是有,及时告诉我。”
交代完这句,陆月拐进南马王街,回曹氏饭铺去了。
孙赖子在原地伫立良久,闷着头往鹌鹑巷去,脚步不知不觉越走越快。他回来的路途十分惊险,幸亏占了个熟悉路线的优势,不然肯定要被穷追猛赶的“追兵”抓住了。
他这么个小人物,在局中横冲直撞,竟然能将巨贾汪富材、世子林世殊牵动。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姑娘又认可了他,太值了!
孙赖子进了鹌鹑巷最靠巷口的别致小楼,小杨和强子都在这儿等着他。
孙赖子放下身上的竹架子,再迈步时全然没了货郎姿态,豪爽之气周身散开,对兄弟们说:“来酒,咱要好好醉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