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了想,点头道:“也说不准。朕记得钦天监先前算过,说他俩八字极合。没准就是娶了个好媳妇,让怀雵的身子都变好了。”
“要是淮阳侯的孙女也能这样旺一旺老五就好了。”
邓皇后脸上的笑容略微有些挂不住了:谢怀晟都已经是亲王了,还想怎么旺他?
陛下不知道邓皇后心里在想什么。他纯粹就是想到去年谢怀晟惹的祸,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目前虽然好用,但性格方面确实有所欠缺。
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即使要拿他当太子的磨刀石,陛下也希望他将来能够全身而退。
可惜就他一贯的行事作风看来,这个难度有点太高了。
只盼着他成亲以后,能稍稍收敛一些吧。
想到这里,陛下转向邓皇后:“朕打算过两日就下明旨给赵王赐婚。皇后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邓皇后咽下心中那口气,浅笑着说道:“该备的东西都已经备得差不多了。有太子妃和含昭帮忙分担,一定不会耽误赵王的婚事。”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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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陛下果然降下明旨,给赵王聘了淮阳侯府的千金做王妃。
淮阳侯府内一派欢腾鼓舞。
淮阳侯钟冀看着喜形于色的三个儿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长子钟砀看着眉头紧锁的父亲,下意识地收起了笑容:“父亲因何叹息?”
“……自是为了阿蘅的婚事。”钟冀沉默片刻,方才作答。
“阿蘅马上就要做赵王妃了!父亲不替她高兴就罢了,怎么还要叹气呢?”
就是因为孙女要被嫁给赵王,所以他才要叹气的啊!
看着面露不解的三个儿子,钟冀只觉得脑袋生疼。
他费力地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今日跟着圣旨一并送来的这些恩赏,你们觉得陛下是出于何意?”
三兄弟对视几眼,最后还是老大试探着开了口:“因为陛下看重咱们家?我看今日送来的赏赐之多,只比当年聘太子妃的时候略少了一些,想来陛下应当很是满意阿蘅的。”
钟冀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聘亲王妃的恩赏素有先例,就是额外加恩也有定则。远的不说,去年陛下定了永平乡主做齐王妃的时候,加赏的东西就完全符合旧规。
怎么偏偏到了自家这里,陛下就要多给这么多呢?
只怕额外多出来的这些东西,是陛下提前给钟家的补偿啊。
那阿蘅将来——
一想到乖巧懂事的小孙女,钟冀就觉得胸口生疼。
可惜他的三个儿子根本就没往这个方向上想。
他们杂杂拉拉地提了好些缘由,但都脱不出“陛下看重钟家”和“陛下看重赵王”这两点。
钟冀是越听越觉得绝望。
怒火攻心之下,他两眼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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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中。
姜同云闲得无聊,拿着木樨做到一半的绣活打发时间。谢怀雵就坐在她身旁,面前摆着棋盘正在跟自己对弈。
“陛下果真选了淮阳侯府的姑娘来做赵王妃呢。”姜同云落下一针,给绣布上的枇杷添了一层薄薄的橘色。
“我来之前听人说,淮阳侯接下圣旨后喜不自禁,高兴得直接晕过去了。”
“真的假的?”姜同云闻言,立刻放下针线扭过头来,“他的年纪不小了吧,可别真给乐出事来。”
“自然是真的,陛下都已经派了太医去瞧了。”谢怀雵捏着黑子思忖片刻,方才落下,“不过我觉得,他还真不一定是高兴坏的。”
姜同云笑着打趣道:“不是高兴坏的,难不成还能是气坏了的?”
“这可难说。”
谢怀雵抬起头来:“虽然我与这位淮阳侯不熟,不过他年轻时和邢国公一起在边境共事过好些年。邢国公评价他,深谋远虑、进退有度,不仅谨慎持重,更有洞察人心之才。”
姜同云愣了愣:“……所以你是觉得,淮阳侯也看出来陛下的意图了?”
谢怀雵笑着点了点头。
“淮阳侯解甲已有十余年了。他虽然在爵位上略逊梁国公一筹,但论起军功、资历还有辈分,那可都是稳压梁国公的。”
“可他回到金陵后,就以伤病为由,拒绝了陛下安排的官职。这么多年来,虽然他的三个儿子都各自领着一份职务,但他就一直躲在府里,从来不对朝政多发一语。”
“只是这一次,他怕是躲不过去了。”谢怀雵说着,又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
姜同云想了想,赞同地叹了口气。
现在淮阳侯府已经被陛下强行绑到了赵王这艘破船上,再想离开那可就难咯。
不过事情也不是全无转机的。
“只要淮阳侯仔细约束子侄,不要过多地掺和进太子和赵王的争斗中去,应当也不会惹出什么大祸来。就是……”
谢怀雵接过她的话头:“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为自己家再撑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