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他会碰到云织。
这个点,她应该在睡觉才对。
云织看着傅燃偏头同她对上视线,朝她缓缓走过来,她松了口气,放下心。
她往后瞥了眼,人没追来。
此时,傅燃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天逐渐亮堂起来。
她嘴唇煞白,却脸色潮红,眉眼一半被戴的黑色鸭舌帽遮住,白色连衣裙外套了件黑色小西装。
云织正弓着背,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抬了下眸,确定是傅燃后,她舒了口气,呼吸不稳:“真,真的是你啊!”
傅燃余光绕过她身后,黑巷子里,一道漆黑的身影停在不远处,站了会儿,拐进了转角消失了。
他眉头皱了下,低眼望云织的帽子顶,语气有些怒气:“大晚上,不睡觉,瞎跑什么!”
闻声,云织愣住了,他似乎在生气,他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她调整好呼吸后,直起身,面对他。
“我,没有瞎跑,我是......”
云织被人指责,心里不是滋味,情绪无限被放大,她想反驳时,忽然想到什么,闭了嘴。
傅燃冷声冷语,“你知道不知道,这巷子里住的都是什么人,没事瞎跑什么!陆寒深不管你吗!”
听到这番话,云织睫毛微颤,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咬了咬牙,赤红的眼眸看他:“我不知道里面住了什么人,就算我瞎跑,也跟你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傅燃手指间的那支未点燃的烟被他拦腰截断后,掉在地面上。
这个巷子里住了些烂人,流氓,白天不出门,夜里喜欢调戏路过的年轻女孩。
要是刚他没走这条路,是不是就......
他不敢往下想了。
傅燃低垂着眼望她。
少女拿她那双“生人勿进”的眼眸看他,很不爽。
傅燃心里极其烦躁,眉眼清俊,冷而戾。
他低沉喃喃道:“云织,是你先叫住我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是谁想扯上关系。”
云织怔忪了下,她低头,没说话。
沉默了会儿,忽地,傅燃偏头失笑,自嘲般地说:“呵,你以后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半点关系。”
少年转身。
云织瞧见他那双眼透出淡淡的无助,生出一丝让人怜惜的感觉。
她抿抿唇,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时,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干涩疼到没办法发出声音,噩梦缠身的她原本意识就不太清醒,内心的不安焦虑无助情感被无限放大,顿觉鼻尖微微发酸。
“别,你别,你别走,傅燃,你别丢下我——”
她低声自言自语,声音嘶哑,疯狂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少年的随风荡起的衣摆,可是她怎么也抓不住。
她开始莫名慌了,心脏某处突然感到被针扎得细细密密的疼痛。
尤其是在傅燃说出:她跟他无关。
就在云织就快妥协不想去抓住他的时候,自己冰凉的手被带有些许温度的大手包裹住。
云织愣住了,抬起眼。
“跟我走吗?”
傅燃垂眼看她,眸光深邃幽暗,他实在是做不到,不管她。
云织顿了下,然后才缓缓点了下头。
就在她点头之际,傅燃唇角勾好看的弧度,二话不说牵她的手往巷子外走。
云织就像一只听话的提线木偶,任由他带到敞亮的长街。
见到光的那一刻,她被压住的胸口才撕裂开了一道缝隙,氧气涌进来,她可以呼吸了。
秋风肆意,长街街尾,少年那被风吹鼓起的冲锋衣,显露出他那精瘦的腰身。
“啪嗒——”
“啪嗒——”
傅燃的手背忽然被一滴温热的液体砸中,愈来愈烫,一滴接着一滴。
他猛然回头,低眼,被自己手背上的一抹暗红色吸引住了,血顺着两人的交错的指间缝隙往里钻。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云织挣脱了他抓住自己的手,仓皇失措地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试图去阻止鲜血的流出,另只手快速从自己西装兜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绢,胡乱地往傅燃沾了血的手背上来回擦拭,嘴里一直不停地说对不起。
好像得了失心疯似的。
“云织,云织,看着我。”
傅燃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低头,视线尽量和她齐平。
云织动作停住了,把手绢攥紧在手里,鸭舌帽下那双无辜可怜的眼神看向他,眨了眨眼,左手一直捂着自己下半张脸。
慢慢地,傅燃小心翼翼地撬开她攥紧手绢的五指,拿出里面的手绢,另只手也很轻很轻地去握住她捂住自己脸的手,把她的手放下来。
鼻血没有再流了,暗红色的血迹在她那张白皙的脸上很是显眼。
天边渐渐升起早霞,少年眼里没有一丝丝嫌弃,最多都是怜惜爱意。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云织的脸,视如珍宝,一下一下地擦拭她脸上沾染的血迹。
蓦地,云织突然伸出右手抓住傅燃擦脸的那只手腕,眼神祈求,声音低哑。
“傅燃,我,我生病了,现在需要药,能带我去药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