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毫无章法又满是邪恶的地方,偶尔还是觉得上界要来得清静自在。”
听着琮壶的话,琅华转头抬眼望向他。
“但比起潜藏的阴谋算计,坦荡的恶意与明面上的交锋,是不是反而更直截了当?”琮壶问。
话是这么说,琅华也明白其中道理。
但从她自己来说,其实她无所谓在哪里生活。
只是看着自家师尊这么一个万年修为的仙尊,如今在这里路人不识,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立威,她还是有些遗憾。
“我都懂……”琅华叹了口气,“但好歹是仙尊。”
谁知琮壶竟然笑了一下:“仙尊什么不过是名号罢了,往后在此立足,依然能庇护净明殿无数弟子。”
听到这里,琅华忽然眉头一蹙。
她猛地回头:“什么立足?你们要干什么?”
琮壶当即噤声,才意识到苍衍竟然没有告诉过琅华往后的计划。
眼见着苍衍和玢玉似乎又要往前走,琮壶十分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说道:“先跟上吧,回头告诉你。”
……
考虑到玢玉和箜冥的习惯还是不一样,所以那日苍衍还是为玢玉采买了许多日常要用上的物件还有衣裳。
一堆东西一股脑装了几大箱子,离别时苍衍还召来了自己近千年没有用的玄兽马车,大张旗鼓地将玢玉带回了净明殿。
魔王娶亲的消息在花街传开,而玢玉也渐渐适应了净明殿一大家子人生活的日子。
所有的事情都比预期来得顺利,唯独一点。
——这里的人好像都在透过她,怀念另一个人。
来此地之前,玢玉觉得自己是偶然被眷顾而遭到命运宽恕的幸运儿。
可到了这里之后,玢玉才发现,这里的人总是会无意识地喊错名字,那两位照付妥帖的副手,会经常问一些问题来试探。
至于苍衍……
玢玉见过太多人,足够断定他望向自己的目光绝非初见。
某日,琅华如往常一般在晚膳后送玢玉回到自己的住处。
苍衍已经好些日子没出现了,想着这个,玢玉也是忍不住问:“苍衍已经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琅华摆摆手,堆起一个笑容:“没什么难处,别担心。”
“再说了,”她捏了一把玢玉的脸,总算有了一些大师姐的模样,“你如今也不会法术,即便知道了也帮不上他。”
“倒不如好生照顾自己,你好好的,他便也安心。”
这话玢玉倒是认同,只是听在耳中,却还是有些出乎意料地伤人。
但玢玉仍是笑笑回应:“好。”
琅华见她笑了,稍微踏实了些。
可想起从前箜冥都有一些记忆片段的闪回,她又试探道:“不过啊……你也住了挺久了,当真没有想起些什么?”
玢玉心里又是一阵酸疼,却继续保持着笑意:“我……应该要想起些什么吗?”
琅华自知多言,扯扯笑:“哈哈,没什么。”
“不过你住得舒心便最好了,”琅华拍拍她的肩膀,似乎有意快速结束这个话题,“我先走了,有事随时来寻我。”
玢玉看着琅华离开,回头将门合上。
心里莫名闷得厉害,玢玉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却看见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见一盒精致的糕点放在桌上,盒子一角压着一张字迹清秀的字条。
为首写下的“箜冥师妹”四字被匆忙的划掉,下面是几行嘱托。
——
天气转凉,吃些茯苓糕,可以祛湿健脾。
师兄师姐们都很惦念你,
盼,平安。
凭什么……
凭什么她玢玉后半生的一切都要与那箜冥息息相关……
回过神时,那张字条已经被攥在了手心。
玢玉自己都未来得及觉察,原来她的手竟在颤抖。
无意抬眸时望见镜中的自己,玢玉顿时惊起,一个踉跄带着盒子内的糕点掉了满地。
屋外琅华一路走着,一路回想着自己说的话,暗自责备自己好像还是有失妥帖。
她步子渐渐慢下来,遂而转头想要去跟玢玉解释道歉。
可才到门口,就听见动静从里面传来。
琅华惊得直接推开了大门。
她一进屋便见到玢玉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向她。
“琅华……”玢玉语无伦次地捂着自己的脸,“我……”
望见玢玉之时,琅华也愣住了。
就见玢玉的左眼充斥着红得发黑的骇人之色,顺着眼眶的形状,还有丝缕不安分的黑气渗出萦绕。
琅华干咽一口唾沫,反手一挥将门关上,紧接着上去单膝跪在玢玉面前。
重新检查一番,琅华神色彻底凝滞。
来了这么久,她绝不会认错这黑气。
这是魔界沉积于混沌之地的沉疴。
——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