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汉看着沈浪眼里的倔强,不由出声劝道:“不然你还是去求求那个公主,瞧当日那样子,她对你倒是一片痴心,没准小公主心一软,在御前撒撒娇,陛下心善就放了你那弟弟妹妹。”
沈浪脸色一沉,“阿爷,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能为了自己活命,便去哄骗一个无辜的姑娘。”情债难偿,他也偿不了,他的人他的心都给了飞飞,他不能让飞飞伤心,一个白莲已经搅的飞飞心神俱疲,他不能再叫飞飞受伤!
“你如今这副身子如何去救人,没得把自己折进去,先随我走一趟,叫我那徒儿弄点好东西……”沈浪摇头拒绝,“阿爷,劫狱一事非同寻常,沈浪不能把你们牵连进来。”目光扫过沉睡的飞飞,再次出声,“阿爷,我走了!”说着掀开车帘落到雪地里,眨眼消失在人海里。
胡老汉瞧着远去的沈浪,暗暗叹息,天地不仁啊。
沈浪顺着人潮缓缓挪向诏狱,在离诏狱还有百来丈的地方,沈浪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入住后静静坐在窗边,目光透过窗缝扫视着整座诏狱,将守卫和换岗时间一一记在心底,等待着黑夜的到来,此番来的匆忙,他并未携带武器,夜里只能见机行事。
燃灯时分,终于见到一个眼熟之人,沈浪心中一动,抬手将一枚石子击向那人。
王大仁今日审了一天犯人,饿得前胸贴后背,摸着肚子出来吃个饭,不料刚到街上便遇到偷袭,指尖一动接住暗器,低头一看见是枚石头,不动声色看了看四周,在街上绕了几圈后,施施然走进沈浪隔壁的酒楼,“掌柜的,来两壶好酒,几个热菜。”
沈浪侧耳倾听着隔壁动静,等小二上了菜,无声无息翻进隔壁酒楼,王大仁正端着个酒壶慢慢斟酒,瞧见他喜不自胜,勉强压低声音叫道:“沈大侠,你终于来了。”不枉他这些日子日日耗在诏狱里。
沈浪拱手见礼,“王大人,别来无恙,汾阳一行,沈浪替几位朋友多谢大人相救之恩。”
王大仁赶紧回礼,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大侠,瞧一眼少一眼的大侠,“沈大侠无须客气,”见沈浪脸色越发不好,不由嘘嘘,忙拉着他坐下,将一碗粥推到沈浪眼前,“沈大侠,先吃点东西吧,你想知道的事,我慢慢说与你便是。”
沈浪端起粥碗小口吃着,见状王大仁放下心来,“沈大侠请勿担心,你二弟三妹无事,刚接到消息时,我便同弟兄们打过招呼,他们也是磊落之人,被抓后如实交代了,没受什么刑。”
沈浪松了口气,没受刑就好,诏狱这样的地方,死反而不是最可怕的事情,那些折磨人的刑具才是最叫人恐惧的东西,来的路上他没有一刻安定过,一闭眼便瞧见无数刑具落到两人身上。
王大仁身子一动,凑到沈浪耳畔继续说道:“其实这罪吧,说轻也能轻,说重也很重,皇上知晓了前情,本不打算深究,判了杖一百,徒五年,流放岭南,这明摆着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沈浪目光一沉,这倒同江廉所说相符,默默听着,“后来江清那小子进宫面圣,不知说了些什么,皇上又减了刑,杖五十,徒三年,彩月姑娘羁押回南疆,着苗人看守,唐乐羁押回四川,着本地县衙看守,这回到县衙南疆,不就是鱼儿入水,凭着城主府和唐家的势力,他们二人自然能轻松脱身。”
“可惜庆宁公主知道了,是不是?”沈浪唯有一笑,他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叫金尊玉贵的公主把他记在心里。
王大仁长呼一口气,“是,”目光瞟过沈浪姣好的容颜再次嘘嘘,便是病成这般样子,还是比旁人出众许多,也难怪那么多姑娘前仆后继,,“你一封信叫公主功亏一篑,还被逼着嫁给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她心里有气,连夜跑去皇后宫里哭诉,说彩月当日在杭州如何折辱她,打骂她的,为着公主婚事,母女两本已闹得天翻地覆,公主好不容易低头,娘娘自然要为她处置妥当,求着陛下改了旨意。”
“我有几位汾阳来的朋友,听说锦衣卫接了旨意圈禁着,不知王大人可否想法子替他们解了那封禁。”沈浪提起王怜花几人。
王大仁眉头一皱摇头,“这事难办,这旨意虽只是公主下的,但庆宁公主不是寻常公主,她不仅是陛下娘娘的掌中宝,身后还站着太子同三皇子,满京城无人敢得罪她,”见沈浪面色一变,又劝道:“不过沈大侠你此番来救人,于他们反倒是好事,他们被圈禁着,唐乐两人不见了,不正好打消了他们身上的嫌疑。”
见沈浪依旧沉默,又说了一句,“沈大侠你放心,锦衣卫这地,我好歹也算个大官,他们是真没什么事,当日朱老爷他们一进京就直奔我这里,一出手便送了两万银子,前头唐家那里也送了三万两银子来,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么多银子一撒,唐公子和彩月姑娘在狱里,那小日子过的比你滋润多了。”
那是狱里,便是再好过又能好到哪里去,他们本不用经历这些的,沈浪聚起一抹笑,“若无王大人你出手相救,拿着银子也无处使。”
王大仁被沈浪夸的脸上一喜,忙肃了脸继续道:“后来朱老爷一行人被圈禁,朱家又巴巴的送来一万多两银子进来,我王大仁同你打包票,他们是真没事,再说了,那几位爷哪位是好相处的,那位王公子。还有那个朱姑娘,啧,两个人啊,这些日子把我手下那些弟兄哄的那叫一个心悦诚服,如今个个恨不得日日去朱家当差,你今晚啊,劫了狱便跑,千万别回去瞧他们,不然弟兄们不好同上头交代。”
有王大仁这番话,沈浪心下大安,起身行了一礼,“王大人,此番相助之恩,沈某若能不死,来日必涌泉相报。”
“小事小事,”王大仁忙还礼,“沈大侠,你这些年为名除害,惩恶扬善,我王大仁虽不是善类,瞧在心里也敬佩不已,此番能助你一臂之力,心中着实激荡,”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图纸,“对了,这是诏狱地形图,沈大侠好生记在心里,唐乐同彩月被关在最底下那一层,你闻着药……呃,你瞧着最干净那间便是。”
沈浪接过地图仔细看了一遍,将守卫、地形一一记在心中,将地形图返还王大仁,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送与王大仁,“王大人,这是我闲来偶得,还请王大人莫要嫌弃。”
王大仁接过一翻,嘴角咧到后脑勺,推拒道:“这怎么好意思,沈大侠你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沈浪再又推拒回去,“王大人不收,今日这情我不能承。”王大仁一听忙接过收进怀里,诏狱的守卫一旬一换,他可不想再画一幅防卫图,他一个大老爷们实在不耐舞文弄墨,若不是瞧在沈浪面子上,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做。
见他收了,沈浪坐下继续喝粥,他得多吃点,不然还没进那诏狱大门便晕过去了。
王大仁觑着他眼色,出声劝道:“沈大侠,陛下娘娘对公主疼爱有加,你当初若跟着回京城,陛下看在公主面子上,天下名医圣手那么多,你又何苦……”说着又摇了摇头,似沈浪这样的侠士,生来便做不出为五斗米折腰的事,何况还有个白夫人夹在中间,便是他一个外人,也看得出沈浪对那位夫人的不同,到底是命啊!
沈浪微微一笑,“沈某不过一江湖浪子,不过偶然出手帮了她一次,公主年纪小辨不清好坏,我又如何能哄骗于她。”
王大仁哑然失笑,“年纪小,哈哈哈,沈大侠你竟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沈浪默然,那位小公主确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便是重病,也不至于眼盲心瞎,连好坏也瞧不清了。
“那位公主,啧,总之沈大侠你救了人赶紧跑,小心些不要被她抓到,不然生不如死。”王大仁摸着下颌摇头笑道。
沈浪不信,“即使如此,江清为何会替江廉谋划这桩婚事。”江清对江廉那是实打实的爱护,若公主真有什么,江清怎么舍得把幼弟推进去。
王大仁摸着下巴嘿嘿笑了几声,“这事吧,是江清的一块心病,死了都解不开的心病,沈大侠你别问了,我作为江清的死对头,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之,你记着我的话,救了人赶紧跑,千万别落到小公主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