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语真是给他的体能跪了。和他一比,她简直就是个废物。
这一路上也算顺利,唯一不顺利的就是她的体能总是拖后腿。
这不,被祁煜拉上一道陡坡后,她的体力又再度告罄。
她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坐在地上喘气。
傅秋语沉痛反思:“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祁煜安慰她:“你本来身上就带着病,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傅秋语忧虑道:“但是再磨蹭下去,别说天黑之前找到落脚点,能不能找到水源都是个问题。”
她咽了下干燥的嗓子,低头按压太阳穴。
病中透支体力的结果就是,吃药都压不住头疼。她的头好疼,是那种要裂开的疼。
她的脸色已经从发热中的潮红,变成了纸一样的苍白。
休息了一分钟,她对祁煜说:“拉我起来吧。”
祁煜说:“你再歇会儿吧。晚一点就晚一点,我们情况横竖也就这样了,再差也不会更差了。”
傅秋语犹豫了一下,坚定摇头:“海岛气候多变,尤其夏秋雨多,不尽快找到避风点,我们的情况……准确的来说,是我的情况,还能更糟。”
这人也是死犟,一旦定好了计划,就说什么也要完成。
祁煜拗不过她,只好把她拉起来。
这人走路已经打飘了,走起路来根本不像踩在实地上的样子。
距离他们的出发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其实祁煜觉得,就算不生病,以傅秋语的体能来说,两个小时也应该是她的极限,她现在每走一步都是在透支体力。
在她一个踉跄,差一点再次被树根绊倒时,祁煜终于忍不住了。
他把她扶稳,拉住她的手,把刀交到她手上,“拿稳。接下来就由你标记号了。”
傅秋语有点神志不清了,她迟钝地“啊?”了一声。
接着,祁煜将她拉过来,手臂搭到他的肩膀上,对方滚烫柔软的身体贴上后背,双臂绕过她的腿弯,一个用力就把她背起来。
傅秋语没想到他会忽然背她,条件反射地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浑身僵硬地像块石头。
她瞪他,“我自己能走。”
其实祁煜不喜欢背人,但这货劝又劝不住,拉又拉不住,他又不想对人用粗,只能背她走了。
祁煜:“你能走?你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影响我的速度。而且你不也说了吗,要尽快找到水源和落脚点,不然我们的情况还能更糟。”
傅秋语:“……我很重。”
祁煜:“知道自己重就配合一点,你身体放轻松,肢体这么僵硬,我这边也很费力。”
傅秋语:“……”
她表情僵硬地点头。
尽量想象她这是在医院看病,医生在让她肌肉放松点。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背,还是个相识时间很短的人。
男性的脊背和女性完全不同,宽阔又坚硬,令她感到陌生的同时,又感到一丝尴尬和难以适从。
于是她做了足足三分钟心理建设,她僵硬的肢体才慢慢恢复成自然状态。
当然,做心理建设的这三分钟里,她也没忘了标记号,甚至额外接下了为他拨开沿路扫到他脸上的植物枝叶的工作。
她对自己拖了后退这件事很介意,并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傅秋语看到他的额角发梢上满是汗水,呼吸也没有之前那么从容,忍不住问:“你和我一样走了这么远,你难道不累吗?”
祁煜:“累啊。”
傅秋语:“那你为什么……?”
祁煜:“总不能丢下你。”
傅秋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下意识的一句话,却是正中了某人敏感的神经。
她从荒岛上醒来后,就一直提醒在自己要勇敢,要冷静,不要去依赖别人,要自己坚强。
但是此刻,她还是破防了。
她说不清是为自己终究还是沦为拖油瓶而破防,还是为在这种困境中还有人没有放弃她而破防。
就算俞启真的把她丢下,让她自生自灭,傅秋语也觉得没什么。
毕竟,这就是人间真实,无比符合她对这糟烂人间的认知。
就连她的亲人都可以放弃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把她利用完了再丢下,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一个不具备任何约束力的承诺,除了给她一点心理安慰,其实没什么作用。
可是他居然真的履行了。
她看到俞启脸侧的汗珠不断滚落,神色间显露出疲态,心情变得越发沉重。
她扯过袖子,想要给他擦汗。
没想到才碰到他的侧脸,对方就警觉地躲开,“你做什么?”
看到她的动作,祁煜眼中的警惕缓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茫然。
……她的眼神,好悲伤。
那是一种仿佛要放弃全世界,不管不顾地溺死在深海里的悲伤……他想起了那个满是苦涩能量的空间。
想起了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为什么明明他说了不会放弃她,她却反而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呢?
正常来说不应该是很感动吗?
最令他不解的是。
明明傅秋语和雨丘有着那么多的不同点,完全就是两模两样的人……
可是冥冥中,他心底依然有个声音在不断地鼓动他,令他十分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在意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超出他的理性范围了。
祁煜犹豫了一下,默默地把头又凑到她手边。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语气轻松地说:“诶,你这手伸得及时!我空不出手,这满头满脑的汗,影响我英俊的容颜!你快帮我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