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动吗?快天黑了,我先带上你去。”
“好。你能带动我们俩不?他脚崴了……”程澄看见他的脸比刚才还黑,紧着补充道:“上面肯定还乱着,要不你先带他,过会再来接我也成。”
“你要干嘛?”程澄见他举动急道。
“拿孤的剑指着孤,这场面着实没见过。”东方莫离自嘲道。
“鉴于你照看清儿的情分,在你临死之前,孤可以考虑满足你一个心愿。”
“不准你动他。”程澄挡在剑前,眼神坚定地盯着面前的人。
东方莫离拍了拍清儿的手臂,往旁边挪了挪,语气淡然地说道:“撤兵,从此再不进犯。”
“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孤一统山河。东洋人此番进犯,还没让你吸取教训?”
“什么意思?”
“一个强大团结的国家是对抗外敌的必要条件。四国是时候统一了。”
“如果不是你趁机进犯,孤何须分兵对抗,早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了。”
“你没想过为何东洋人能从南边进犯?一个防御漏得跟筛子一样的国家,被入侵是早晚的事。”
“是孤的疏漏?不可能,沿岸布防百年来从未懈怠,怎么可能有疏漏?”
“百年从未懈怠,亦是百年从未改变。不过……你是如何败的不重要,孤可以让你选择如何死。”
“墨星辰!”
“随便。”东方莫离无力地道,他从没想过傲天会毁在自己手里,更没想过东洋进犯是自己的疏忽,他无力再争什么,反抗什么,一切皆是命,注定有此劫,“我唯一的心愿是,你要保证子羽平平安安地活着。”
“好。”
得到承诺,东方莫离看向清儿,满眼眷恋,哽咽道:“此生亏欠你太多,若有来世,一定换我守护你……别哭,我不值得你为我掉眼泪!”
他缓缓闭上眼睛,等待他毫不在意的死法。
程澄沉默地低下头,一个执意要杀,一个执意要死,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她看到剑尖直奔他心口而去,伸手握住了剑身,剑尖停在他胸口不到一寸的位置,一动不动。
鲜血顺着剑身从她掌心流淌到地上。
“辰清王执意要他死,不如先杀了我,否则我不会眼睁睁放任你杀他。”
“放手!”墨星辰咬牙切齿道。第一次他看向清儿的眼神有真实的怒意,其中杂夹着质疑、妒意、甚而有一丝忐忑不安。
没有意料之内的痛,东方莫离缓缓睁开眼,看到面前满是血的手,心疼得要命,“清儿,手快松开。”
程澄牢牢抓着剑,动也不动,锥心蚀骨的痛从掌心蔓延。
“我理解灭国该斩草除根,可是云月沐你不仅没杀甚至重用,即便是叶无缺、叶金瓯、叶如意,你都没有赶尽杀绝。如今傲天国灭,他已无力回天,我不明白为什么他非死不可?”
“得民心的君,活着必是祸患。放手。”
“清儿,松开,生死有命,不必强求。”
程澄将剑尖移至自己胸口处,松开手,硬抵着剑,迈了一步,挡在东方莫离身前,“你说的未来不可预料。眼前我绝不能看着他死。”
“清儿的意思是,只有你死了,孤才能动他?”
“不。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能动他。当年你中毒,虽非我愿,但辰清王许过我一个承诺,不论任何事,只要我说,你都会无条件答应。”
“你要为了他,让孤践诺?”
“是。君无戏言不是嘛!”
“好……好……好啊!君无戏言。”墨星辰后退了两步,脚步踉跄着没站稳,将剑拄在地上,方恢复了平衡。
程澄下意识想去扶,挪动的脚和伸出去的手,想了想却收了回去,“对不起”。
“我真的……真的不懂你了。我自以为你是爱我的,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你总能为了一个男人离我而去,又能为另一个男人背弃我。王位、天下,孤算计所有人,唯独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可笑至极……”
“除了你,我没爱过别的男人。”
“呵!是嘛!”
“你不相信我了?”
“当着我的面维护另一个男人的女人,还可信吗?”
“我从没背弃过你,只是他是我的朋友,现在于你并无威胁,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动他。离开皓月城更不是因为谁,韩凛的死只是让我意识到自己本就不该存在于世,后位不是我担得起的。如果我不爱你,怎么会选择生下小白、小染。”
“你生下他们,然后呢?躲进深山老林里,不是想要隐瞒一辈子吗?”
“我……”
“戳中你的心思,找不到借口了?”
“你是怎么继承王位,熬到今日的,你比任何人都深知其中的不易,我不想孩子将来踏着刀尖生活,有错吗?我宁愿他们自由自在的活着,也好过争权夺位,整日提心吊胆。”
“原来你从未信过我……”
“是我选择放弃一切主动离开的,哪怕你娶上三宫六院,生几十个孩子,我都不……不怪你。只有我什么的,我没期盼过……咳!”程澄捂住嘴,血水顺指缝流淌到手背上。
她不是不信,是不敢信,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一直都明白。
“清儿”,东方莫离扶着她的腰,避免她摔倒。
“松开你的手。”墨星辰黑着脸,恶狠狠地说道,扔掉手里的剑,走了两步将碍眼的人推开,搂过清儿,完全换了一副表情,仿佛刚才气冲冲的不是他一样。“我先带你上去,找军医治伤。”
不是他不气了,只是他心疼了。
“他呢?”
“东方竢已经死了。这世上再没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