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没注意到这一丝微妙的表情变化,只是不解,哪怕他还是在这个暑假离家出走、受到叔叔的资助、想要当傲罗、被老波特夫妇收留,这些全部都没有变化。
但是不一样了。
她记忆里的西里斯在多年后对此依旧冷嘲热讽,既愤慨又鄙夷,心结在十几年后都未解开过,此时又怎么会是这种神态?
“所以,你来是想要做什么?”克洛不在他的状态问题上纠结,而是问回最初、最直接的疑惑。
“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
他没能说出口,清咳了一声,掩饰性伸了个懒腰,“随便找人聊聊。”
“我以为你会找詹姆的?”
“……你不一样,我们有我们特殊的共通之处。”
“?”克洛不解。
“我觉得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你想保全家人、获得自由,我也一样。”只是想见到她是一方面,这是另一方面。
“……什么?”克洛一时间有些愣怔。
获得自由可以理解……
保全家人?这好像不管是记忆里的他、还是真实认识的他都从未有过的论调,“保全家人?发生了什么?”
西里斯站了起来,和她一起并排坐在了枯木上,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她随身带的小提篮里拿出一个三明治,像是在想应该怎么解释,“我以前,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家人,我母亲、父亲、阿尔法德、安多米达……雷古勒斯。”
他几下就吞完了那个三明治,转头看向她,“你觉得布莱克家现在怎么样?”
布莱克家?
克洛踌躇了一下,不太确定他具体说的哪方面,但整体而言的话……她决定实话实说,“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不算乐观。虽然在纯血家族里也地位超然,但就像以前的欧洲很多皇室一样,越近亲结婚越人丁稀少,乃至……乃至绝后。”
她快速说完最后这一句,毕竟不是什么好话,但在她的认知里布莱克家的确走到了那一步,现在有机会让他知道,还是说了比较好。
然后还是转移了话题重点,“我猜你们有很多产业,财力绝对雄厚,但旁系并不像罗齐尔家一样繁盛,且在政界也不像前几代一样那么有势力,你的父亲舅舅只是高挂着闲职,而阿尔法德志不在此,布莱克家——只能说声望还在,实则大不如前。”
她一口气说完,又感觉自己的思路也被理清了,脑子中闪电般的掠过些什么,好像十分关键,一时间又完全抓不住。
同时另一个念头升起,难道说布莱克夫人……
她有些忐忑地看向西里斯,“我只是猜测……难道你的母亲,与其说是伏地魔的狂热支持者,不如说是借着他的理念,造自己的势?”
他的神色随着她的话一变再变。
“我的确是个过于自我的人,”西里斯自嘲,手指不禁攥紧了三明治的包装纸,“这些道理你一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楚,我却只在意到了自己过得痛不痛快,对这些一无所知——”
他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进入格兰芬多的,小的时候也认为麻种和混血是愚笨、低贱的,毕竟是受这样教育长大的,但在格兰芬多的经历、家人的反应中,他才确认了自己的“正确性”。
人类通过观察客观现象获得结论,形成自己的观点,他在格兰芬多的观察到的是,麻种和混血也有学习很好的,也有自己的家人,如果被人伤害、那么他们的家人也会难过——他们拥有自己的人生,不应该被随便凌虐、夺去生命。
同样的,斯莱特林或纯血也并非罪大恶极,他的确有一对与自己理念不合的父母,但其他的家人……他曾经这些人觉得不认可自己的话,那么自己也不稀罕。
而雷古勒斯不这么想。
“雷古勒斯和你说了类似的话,”他轻笑,又拿起一个三明治,“说起来,这个还得感谢你,低年级时你就对雷古勒斯不错,当时我还一心以为你就是想要巴结纯血,因为我对你太不假辞色了,你才会对我‘懦弱’的弟弟如此友善,我真是千古难遇的蠢货。”
如今想起来,最初正是少女身上的矛盾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最开始的时候想,你为什么整个斯莱特林只对鼻涕虫和雷古勒斯友好?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共通之处,詹姆怀疑过我父母让雷古勒斯汇报我在学校的一举一动,而他找到了你来打听我的情况?”
他怂眉,“不会的,虽然我一直认为自己的弟弟没有主见,随波逐流,但他不是那样的人。”
“雷古勒斯很喜欢你,”克洛默默叹气,她接触雷古勒斯确实动机不良,主要是为了魂器,但他的性格的确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他很单纯,但不是没有主见。”
“你说得对,他也很喜欢布莱克家,”他嘴角的弧度终于真心起来,看向她,眼睛里有一闪一闪的光,“你猜我为什么离家出走?”
“……为什么?”不是和父母吵架,不想加入食死徒吗?
“虽然我早就呆不下去了,但是是雷古勒斯,”西里斯笑得一脸自豪,“放假前我和他说,我会回去看看,看看有什么能帮他的,结果回家后他跟我说了一大堆的道理——”
关于母亲为什么那么想加入黑魔王阵营,不仅是因为理念高度一致,也附带了因为认为这是一个稳固家族地位的机会,既能实现人生理想、将自己的理念强加给所有人,又能在新格局中享受无限荣光,那么为什么不加入?
母亲只看到了这么做的所有好处,而雷古勒斯注意到了黑魔王话里话外的威胁——母亲太多年来将自己束于高阁,所见风景稀薄而飘忽,满眼只有过于纯净的理想。
而在雷古勒斯看来,布莱克家被称为家,是因为家人都在,若是都不在了,那就没有意义了。